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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凈的蟹殼青色長裙,裙襕上一圈銀線織柳葉紋,只顯得整個(gè)人乖巧,嫻嫻靜靜的。她往前進(jìn)了兩步,第一眼看見坐在側(cè)案邊飲茶的枕春,她只消得看了枕春頭上華貴的貓眼流蘇一眼,便目不斜視地拜下去:“御女安氏,給各位娘娘、小主請安?!?/br> 扶風(fēng)郡主一聽,便咯咯笑起來:“安御女可巧,咱們這兒還有一位月御女,是往前陛下著意從宮女破例擢升的。你二人若是投緣,還能以姐妹相稱豈不美哉?!?/br> 這一句話里,指桑罵槐地說了三個(gè)人。被喊著名字的月牙臉色十分難看,堪堪起身,向安畫棠行了一個(gè)禮:“嬪妾出身卑微,哪里配和安御女姊妹相稱。” 安畫棠到底年紀(jì)輕,被扶風(fēng)郡主如此一說,臉頰便蹭的一下紅起來,直覺得火燒火燎的。她看那月御女衣著簡單,行為舉止也不似高門大戶的貴族小姐。她雖是庶女,自小卻是詩書禮儀樣樣學(xué)過,眼下見自個(gè)兒被拿來與這宮女出身的女子類比,心中難免不平,只硬著頭皮回道:“禮教姑姑說,六宮和睦俱如姐妹,如今聽來自是不假。” 枕春略一抽帕子,下頜微低,莞爾:“陛下愛賢,正是咱們都敬慕著皇貴妃娘娘,娘娘又待咱們?nèi)珂⒚谩_@才叫做,同氣連枝?!?/br> 大薛氏睨得枕春一眼,笑得春風(fēng)拂面,出言婉轉(zhuǎn):“明貴儀知禮的。說來安御女與明貴儀還是姊妹,這便替安御女說起話兒來了。這樣姐妹間的情誼最是暖人心窩子,想必他日安御女受了恩寵,也會(huì)感激明貴儀提攜?!?/br> 枕春眉頭一擰,聽她這話中帶著幾分挑唆,心中難免不耐,開口道:“皇貴妃娘娘也有姊妹同在宮中,您與珍貴嬪何嘗不是姊妹情深呢?” 此話說著大薛氏心中最不如意的地方,她臉色便涼了涼,只撇過頭,嘗了一口案上的澄紅香茗。少頃她才帶了那熟稔的賢惠笑容,擺了擺手:“四位新貴才入宮,待會(huì)兒還要去掖庭司造冊,本宮也不多留諸位,早日回去歸置才好。” 數(shù)人面色各異,各懷心思,紛紛上前告退。 枕春搭著蘇白的手,剛走到永寧宮門前,便看見安畫棠在通往棲云軒的碧色回廊前候著。兩人眼神一接,安畫棠上前膝蓋一彎,直直拜下:“jiejie。” “此處人多眼雜,你跪我作甚?!闭泶荷碜右粋?cè),偏偏讓過。 安畫棠一咬牙,卻磕了個(gè)頭:“畫棠就拜這一回,本便知道此番入宮多得罪jiejie。只求jiejie體諒,咱們幼時(shí)若有的齟齬,只懇請jiejie前塵盡拋了!” 枕春偏著頭打量她。三載不見,安畫棠長開了,亦變美了。她幼時(shí)的那些內(nèi)斂瑟縮,如今倒出落得成一種嫻靜溫和的美。枕春看了一眼安畫棠帶的那個(gè)婢子。只見安畫棠隨身帶著的貼身婢女,是安府閨中便伺候著的寶珠。寶珠是安家的家生婢女,自小便被安排來伺候小姐們,做事很是細(xì)心,枕春少時(shí)還賞過她。輕嘆一聲,便開口道:“什么前塵盡拋,十四meimei沒得講這些喪氣話。寶珠還不將十四小姐扶起來,在地上貪什么涼?!?/br> 在安家宗族中,枕春行十一小姐,安畫棠是十四小姐。如今枕春照著舊時(shí)稱謂喚她一身“十四meimei”,才是不怪罪她的意思。安畫棠面上才帶了笑意,輕輕起了身來,渾身都帶著一股靜謐柔軟的美,她靦腆笑了:“jiejie?!?/br> “宮中不比外頭,你盡要事事小心。這種沒頭沒腦的磕頭,少得在外頭讓人看見。”枕春抿唇,帶著她進(jìn)了棲云軒,略思慮一番才道,“你自小性子利索,我也不與你虛情假意。你既是已來了,我縱有不如意順心的,也不會(huì)使你埋怨。自此,咱們身上便肩負(fù)著安氏一族的榮耀,你可明白了?” 安畫棠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回道:“jiejie教訓(xùn)的是,畫棠定與jiejie一條心的。只是如今,掖庭司將我安排在了歧陽宮的汀蘭閣,與月御女和柳家的嫡小姐同住?!?/br> 枕春攢眉:“如今柳jiejie也不只是柳家的嫡二小姐,往后見她也需稱呼一聲熙婕妤或是婕妤娘娘?!?/br> “娘娘?”安畫棠聞聲,表情微詫,“柳二小姐與jiejie一道入宮的,jiejie還是小主……她無子無嗣怎就是娘娘了。坊間聽說,柳二小姐的恩寵還不如jiejie?!?/br> “恩寵?”枕春一哂,“坊間若說陛下深情……”枕春神色微黯,落座在幾前小榻邊上,輕輕褪下腕間精致鐲子,“或有那么幾分,但后宮恩寵卻是與前朝功勛息息相關(guān)。安南都護(hù)府年年記大功,自然是安穩(wěn)尊貴。咱們父兄在朝,雖不至無上顯赫,也不會(huì)輕易讓人小瞧。凡事你能挺直腰板的切莫退縮,但也莫要被人作了出頭鳥?!?/br> 安畫棠聞言,若有所思點(diǎn)點(diǎn)頭,只盯著案上一只精美的托盤作愣。 蘇白上前奉茶,笑問:“御女小主這是怎的了,可要嘗嘗這新的花茶?” “不必了?!卑伯嬏幕厣?,笑道,“我來拜見jiejie,倒讓jiejie招待,這可如何是好。” 枕春道:“你便嘗些無妨,也不是甚么好東西。” 安畫棠深深笑起來,秀眉一揚(yáng),盡顯婉轉(zhuǎn):“jiejie此處處處精致,便是帷幔案幾都耀眼華麗,還不是最好的?” “你請安時(shí)可見了皇貴妃殿中擺設(shè)?”枕春解釋道,“大薛氏如今尊貴為皇貴妃,小薛氏是最受恩寵的珍婕妤。如今最好的自然處處都在薛家的,旁的自然還有榮妃。榮妃入宮前貴為郡主,又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旁人哪里能比?!?/br> “jiejie不說,我自然不知道?!卑伯嬏恼\懇道,“我定然記下,往后不招惹這些幾位便是?!?/br> 枕春又與她說得幾句,才差蘇白送了她出去。帶蘇白回來時(shí),卻帶了憂慮神色。 “這是怎了?!闭泶悍畔率稚弦痪碛斡洠闷鸨『焼柕?。 蘇白躬了躬身,低聲道:“按理說,小主與安御女是嫡庶姊妹,這些話由不得奴婢置噱。只是看著小主與安御女姊妹情深,奴婢這話還是不得不提?!?/br> 枕春偏首輕輕點(diǎn)頭:“你讓我不要與她過從親密?” 蘇白踟躕道:“安御女言行舉止都是個(gè)極為聰明的,正是因?yàn)槁斆鳎≈鞑乓行┚嚯x?!?/br> “她作來致歉,不過是來探看我的態(tài)度?!闭泶和副成陷p輕依靠,陷入軟枕里,“眼下我面上并不怪她,她自然與我姊妹情深,敘舊閑話。若我方才不肯諒她,說不得便在棲云軒外翻了臉?!甭允且活D,又道,“說是來叨擾,不過也為打探內(nèi)宮情勢,讓我將利弊說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