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薛女為人處處熨帖妥當(dāng)，讓人難以挑出錯處，可見薛氏一族教女有本事，何況族中兒郎。薛生員雖是分族又是庶出，但薛氏家族之龐大，世代簪纓的榮耀是整個大魏國絕無僅有的。薛生員是庶子，取了安家庶女，二人名分上般配，往后也不會給安畫棠冷臉色。何況，薛氏一族門風(fēng)嚴(yán)謹(jǐn)，男子鮮少納妾，無故從不去妻。故而，做薛氏一族的正妻，才是最穩(wěn)妥的。

    枕春左右思慮，也是薛氏這一門親事最好，便尋了個清閑日子，帶了玉蘭去拜訪。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手帕

    朝華殿里，正好碰見祺淑妃和薛楚鈴在說話。見枕春前來拜訪，祺淑妃面上偏還十分客氣，指了婢女給枕春設(shè)座：“明嬪鮮少來，今日怎么得空來瞧本宮?！北阈χ笆窍腼嫴柽€是熟水？”

    “熟水足矣?！闭泶盒辛硕Y，見面前的二位薛氏女。果然一比，祺淑妃雖然雍容，卻比不上薛楚鈴青春貌美，只說，“給祺淑妃娘娘行禮問安是應(yīng)當(dāng)。何況珍婉儀也在，嬪妾恬不知恥來湊個趣話兒了。”

    薛楚鈴靦腆地一笑，果然似水柔情：“明嬪如今是陛下心上人，哪兒需要說這些話呢。”

    祺淑妃卻不見妒忌也沒有惱，十分賢雅：“不必拘禮，大家不都是姐妹?！?/br>
    “是?！闭泶鹤顓捳f這些虛情假意的客氣話兒，便索性講了，“也不為旁的。今日收了家中一封書信，說父親最近識了一位小友，是在樂京薛氏族中的庶子薛生員。正好嬪妾有個庶meimei，年十三，學(xué)過些書，模樣也好?！?/br>
    祺淑妃何等聰慧，一聽便明了：“薛生員。咱們薛氏在樂京族中是有那么一位考了生員，十六七的年紀(jì)。本宮且聽說過一兩回。明嬪家中安氏一族如今出了探花郎，可見是書香門第，女兒都是好的?！?/br>
    枕春客氣道：“又怎敢和河?xùn)|薛氏相論呢。嬪妾敬重娘娘家世，從來佩服如此淵源流傳的郡望名門。故而也來請教娘娘，這位薛生員品貌如何？”

    “明嬪客氣?！膘魇珏蛑话演p紗繡金蝶的扇子，慢悠悠晃了晃，似在思索：“倒在出閣前入樂京，只見過一回。那時他還小，皮膚白凈，模樣不錯。聽族中女眷說，是個勤勉讀書的翩翩少年，總不至壞到何處去?！北憧聪蜓Τ?，“珍婉儀入宮時間短，庶子庶女同上了樂京的族學(xué)，與那薛生員年紀(jì)又相仿。這話你說呢？”

    薛楚鈴忌諱嫡庶身份，表情微微一冷，旋即恭順笑道：“正如jiejie說的呢，我倒常常見過的，是個好兒郎?！?/br>
    祺淑妃便連連點(diǎn)頭：“你看，珍婉儀也如此說呢。薛生員品貌俱佳，又有前途。不是正好的？”

    枕春聽得這些也寬了寬心：“果然是薛氏郎，個個都是頂好的。嬪妾既得了祺淑妃娘娘指點(diǎn)，又有珍婉儀親口所說，自然是不勝歡喜。”

    便陪著閑說了幾句話。說的話也多不是滋味，只聽祺淑妃一句乏了，枕春如蒙大赦起來告退。

    薛楚鈴出了朝華殿，卻不必同枕春一道出宮門。她自入宮以來便住在祺淑妃宮中的綴錦居，只囑咐枕春道，“明嬪好去好回?！?/br>
    枕春矮身告退，卻見薛楚鈴絞著帕子在看她。問：“珍婉儀還有何賜教？”

    薛楚鈴道：“月前甄選教坊樂宮散妓之事，陛下十分滿意。一來是此次進(jìn)教坊的人多合陛下心意，二來卻要謝明嬪一番謙讓，才得以讓我選這么許多妙人。”

    這話是暗說，枕春不僅將挑選散妓的事情讓給了她，還見她選了那么多些下女而不聲張。枕春只得答道，“嬪妾應(yīng)當(dāng)做的。”

    “明嬪謙虛。既是明嬪禮讓了我，我也謝你一回罷。”薛楚鈴一手撫在髻邊，一壁不著痕跡的附耳枕春，丹口微動一陣，“多謝。”

    枕春眉頭一皺，揚(yáng)聲道：“珍婉儀無需客氣?！?/br>
    玉蘭遂扶著枕春沿著宮道往回走，見枕春眉頭緊鎖，低聲問道：“小主，那珍婉儀同您說了什么，您這般不舒坦?！?/br>
    枕春扶著玉蘭，見四下無人，輕聲嘆息：“她謝我讓她一回，便告訴了我一個消息做回報。”她輕輕抽下帕子掩在唇邊，“薛生員性子不好，年僅十六已養(yǎng)了外室，還有了兒子?！?/br>
    玉蘭聽了十分震驚，低頭說：“還未成親便有了兒子？這樣的男子還是薛氏郎呢，小主的庶妹怎能嫁給這樣的人?！?/br>
    枕春深以為然：“倒是她薛楚鈴還算情仇分明，肯告訴我。若一味聽了祺淑妃的話，害我阿妹終身猶未可知?！?/br>
    便正說著這樣的事情，枕春心下思量，如此說來也只得張舉人是個好的。雖然家世簡單了些，好過望族官家這些腌臜迂回的事情，也好使庶妹有個好歸宿。便考量如何回家書陳明緣由。正看見前頭一個穿鵝黃宮裝的身影慢慢在宮道上迂回。那女子雖然穿著簡單，卻精心梳了發(fā)髻，還飾了簪。她身段婀娜，頭上晶亮的琉璃，在太陽下映射著光芒，尤為顯眼。

    “那是誰家小主？”枕春讓那光一晃，看不真切。

    玉蘭虛了虛眼睛，回道：“不是別人，是汀蘭閣熙嬪小主屋里的宮女月牙，奴婢去汀蘭閣送緞子時見過兩回?！?/br>
    枕春便想起來了：“是她，我七夕宴時見柳jiejie帶過，是個靈巧的。這會兒日頭大，她在這兒慢悠悠地走什么?！?/br>
    玉蘭略一思忖：“此處通往乾曦宮呢，說不準(zhǔn)是熙嬪小主有東西送給陛下，差她跑路呢?！?/br>
    “柳jiejie哪里做得這樣的事情。她若肯日日繡個香囊去送陛下，以她的出身，如今少說也是個娘娘了?！北阋材钪踩恍男郧甯?，果然各有各的活法兒。只是這樣說起來卻憂心起來，“我只怕柳jiejie動情，哪日想了死胡同里去，誰也勸不回來。她愛著的，到底是天子?！?/br>
    由此回了棲云軒，將張、薛、施三個兒郎的事回了家書，又給柳安然送了幾樣好玩兒的東西。所謂七月流火，八月授衣。近了這樣時節(jié)，宮中偶然行起時疾，倒也不算甚么要緊病，只是時興的風(fēng)熱之癥。尤其采辦司的宮人時時出宮，一時便將外頭的癥候帶了進(jìn)來。加之內(nèi)宮來往緊密，下人們又沒個照料，不出幾日便成了時疾。慕北易下令隔離患病的宮人，但凡有頭痛發(fā)熱的也不行，只仔細(xì)保全著皇貴妃與玉貴人的龍?zhí)ァ?/br>
    就是這般悉心看護(hù)，玉芙宮的皇貴妃施氏還是吵著說腦仁疼，身子不痛快，偏要生養(yǎng)過的連月陽去給她侍疾。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