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繡紅裙

    作者：若然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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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遺詔

    品香甜煮酒梅花，恨飄渺成煙往事。

    夜深深沉沉的，雪從漆黑的天幕上悠悠地飄下來。落在屋頂，落在花園假山，落在一個佝僂的脊背上。那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他穿著一身宮裝，執(zhí)著一盞燈籠站在落雪的院子里，正用焦慮的眼神注視著屋內(nèi)閃爍的燭光和映在窗戶紙上的人影。

    此人名叫李和瑞，是皇宮的內(nèi)殿太監(jiān)總管，也是當(dāng)今皇帝劉文景的貼身內(nèi)侍。市井傳言在五十年前，李和瑞乃是劉文景出游時路遇的一個快要餓死的街頭乞兒，他見乞兒甚是可憐便帶回府中收養(yǎng)，李和瑞便做起了他的書童。后劉文景失望于前朝極度腐朽的□□勢，放棄本已到手的功名利祿，借助家族力量聯(lián)合各地蠢蠢欲動的有志之士揭竿而起。以“還天下清明政治”為號，推翻暴戾的南宮王朝，在眾人推舉下自己做了皇帝，史稱文王。再說那李和瑞孑然一身為報國主救命之恩，毅然決定進(jìn)宮做太監(jiān)，誓死護(hù)主上周全。

    屋內(nèi)傳出一陣咳嗽的微響，窗戶上顫抖的人影似用手帕捂住口鼻。李和瑞緊蹙了眉頭，眼中泛著光：“皇上，奴才是和瑞。”

    “不礙事，不礙事的?？瓤瓤取贝皯艏埳系娜擞坝侄秳悠饋?。文王深知這李和瑞乃是對自己忠心不二的人，所以每到夜晚獨處都只留他一人侍候。

    李和瑞情急之下跪在了雪地里：“皇上請以龍體為重，奴才跪請皇上安寢?！?/br>
    “朕剛閱完折子，還無睡意。進(jìn)來說話吧?！?/br>
    “是?！崩詈腿鹈φ酒鹕碛靡滦洳亮瞬裂劢?，將燈籠掛在門框上，拍掉頭上衣服上的落雪，提了放在腳邊的食盒走了進(jìn)去。正預(yù)備行禮，坐在桌前的人馬上揮揮手：“和瑞啊，不是說了多少遍了么，只有朕和你的時候不必拘于俗禮。快過來讓朕看看你今兒又給朕備了什么好吃的。”

    李和瑞躬身走到案前，在食盒里搗鼓了一會兒，才拿出一個熱水溫著的湯盅和一只小勺?！盎噬?，老奴今兒試著做了您最喜愛的梅花釀?！?/br>
    看著文王的笑容慢慢退去，李和瑞揭開了盅蓋。清香和著熱氣慢慢飄升出來，文王聞著這熟悉的味道，不免端起湯盅細(xì)細(xì)的看?！敖穸拿坊啥奸_好了？”

    “奴才知皇上定是想念這梅花釀，所以才在每年冬天都命御廚做了供奉到梅皇后墓前。但這么多年來竟然沒有人能做的跟梅皇后做的一樣。奴才也是愚笨，只為能給皇上解解饞。”

    “和瑞啊，勞你費心了。當(dāng)年朕還不曾擁有腳下的江山，卻是能吃到梅兒親手做的梅花釀。雖然只是在米酒中加些味道，伴煮新摘得的初梅。但梅兒做的釀一朵朵梅花或沉或浮在米酒中，就好似雪中的盛梅。但凡你們所做，梅花不是煮爛了不見蹤影就是一片片的淚珠兒似的浮在上頭。哎，做了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那又如何？連自己的親人都無法保護(hù)，怎么保護(hù)天下蒼生?！?/br>
    “皇上，梅皇后伴隨皇上多年，自皇上弱冠起便服侍左右。他一定能體諒您的苦衷。您還是趕緊嘗嘗奴才做的可還湊合？”李和瑞把勺子送到皇上手邊。

    “不吃了吧，朕沒胃口了。梅色正好，你陪朕出去走走吧?！?/br>
    兩個蒼老的人影相扶著走進(jìn)冬夜的茫茫風(fēng)雪，屋內(nèi)的燭光仍在閃爍，桌案上的湯盅揚著絲絲縷縷的香氣。

    文和三十年春，文王駕崩。駕崩前未曾有詔命定下繼位人選。

    天下一片素白……

    先皇喪期一切事項均有秦皇后一人主持。此女乃是前丞相秦安國之女，也是領(lǐng)軍校尉秦仲坤之妹。雖朝堂之上，群臣之間或有猜忌。朝堂之下，更有蠢蠢欲動的暗藏勢力。但秦氏一黨勢力最為堅固。秦皇后對繼位之事不提分毫，天下也未敢有公開之議論。

    “meimei，今天乃是先皇出殯。父親讓我來提醒你也應(yīng)借此時機(jī)讓朝臣們共議繼位人選之事?！?/br>
    “哥哥請父親放心，本宮早有準(zhǔn)備?！笔膛銉鹤叩揭淮┲厝诡^戴白玉鳳頭釵的中年婦人跟前施了禮忙道：“皇后娘娘，諸位大臣均已在全興殿候著了，請問娘娘可要現(xiàn)在過去？”

    “哥哥先去，meimei隨后就到?！?/br>
    全興殿內(nèi)各位大臣皆已入座，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之人不在少數(shù)。僅有二人鎮(zhèn)定自若。一是坐在左首位的丞相秦安國。文和五年狀元及第，因其良方治世官拜丞相。文和十年，其女秦淑云被封為云妃入宮侍候文王。文和十三年，梅皇后病逝，云妃封后。文和十七年，云妃生下三皇子劉凞。此時秦家在朝在野的均是權(quán)傾天下，這新皇之位自是他囊中之物。故秦相此時只是端起幾上的茶碗悠閑地品茗。

    另一個則是坐在右首位的大將軍蕭琪勝，四十有余，正是開國功臣太尉蕭崇山之子?；⒏笩o犬子，這蕭琪勝也是多番平息邊境戰(zhàn)火之猛將。文王對他亦是寵愛有加，滿朝武將也僅此一人可帶佩劍進(jìn)出皇宮。秦相對此人甚是嫉恨，懷揣天下一半兵力不說，且也是個對先皇忠心耿耿的頑固，多番與秦氏為敵。蕭將軍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右手握著腰間佩劍，左手放在扶手上，手指不停的敲打。似在是等待著什么……

    “皇后娘娘駕到?！钡钔鈧鱽硖O(jiān)小斯的喊聲。

    諸位大臣忙站起身注視著殿門口一位中年婦人。此時的秦淑云著素白的朝服，頭發(fā)高高盤起，正中帶著個珍珠鳳冠，鳳首垂下，叼著一顆閃爍明珠?！盎屎竽锬锴q。”眾人跪身行禮。秦皇后也不急著叫他們起來，徑直慢慢悠悠的走到首位轉(zhuǎn)身坐下，“平身?！?/br>
    眾人又紛紛小心翼翼的落座?！敖袢障然蔬z體出殯，望各位大臣各盡其責(zé)，萬不可有半點差池?！?/br>
    坐在秦相右邊的老頭忙站起身：“請娘娘放心，老臣已將一切安排妥當(dāng)。只是有一事請皇后娘娘示下。”

    “龔大人，您身為奉常，對所有事宜曉得的應(yīng)該比本宮只多不少，不知是何事？”

    “皇后娘娘，出殯之后本該擇日送先皇之靈位供奉太廟。按照祖宗法制應(yīng)該由新皇親自供奉。只是先皇生前未有詔命，這該如何是好？”

    秦淑云想著這龔列老是老了點但也是識實務(wù)之人，“是本宮疏忽了，此事事關(guān)重大，本應(yīng)細(xì)細(xì)斟酌。但現(xiàn)在奉廟之事迫在眉睫，眾愛卿有何看法，今兒趁大家都在這都說出來吧。”

    宗正大人張方書走上前來，“啟稟皇后娘娘，臣認(rèn)為眾皇子中大皇子貶居皇陵，不專文章不善武藝且生性淡泊；二皇子雖有治世之才但自幼身染疾病久治不愈；四皇子、五皇子年紀(jì)尚小且未見有奇才。唯三皇子文治武功，孝禮仁義乃新皇之不二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