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得的？！鎮(zhèn)日里死去活來的，你要做什么？！你真是該受些教訓(xùn)了?！?/br>
    賀麗芳梗著脖子，硬是不肯伏下認(rèn)錯，小胸脯一起一伏，看著也是憋氣憋得狠了。上面羅老安人動靜比她還大，氣得比她還狠，恨得不想再看她了。

    賀敬文傻站了一會兒，見狀不敢再耽擱，上來給親娘順氣兒。羅老安人這口氣并不是他拍兩下就能順得下來的，歇了好一陣兒，羅老安人才問賀成章：“你還不起來？”

    到賀成章正眼巴巴地看著她，聞言便答道：“婦道人家能犯什么錯？有錯也是男人擔(dān)著，阿姐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都是怪我?！?/br>
    這小大人兒似的話，放到平常聽來，老安人必是欣慰他有出息有擔(dān)當(dāng)，比賀敬文強百倍?，F(xiàn)在怎么聽怎么刺耳，老安人氣得腦中一片空白，好容易擠出一句：“好好好！”

    賀敬文終于進入了狀態(tài)，將三個子女都訓(xùn)了一回：“給你們聘西席，教你們讀書，就是教得你們這頂撞祖母的么？”

    羅老安人原也不想怪自家的孩子，聽到賀敬文這么一說，終于找到了原因：原來如此！又問先生是怎么教的。

    得，老師也跟著吃了瓜落了。

    世間總有這么一種長輩，自家孩子不好，也全是別人的錯，不是同窗帶壞了就是仆人教唆的，要不就是老師不盡心，再不濟，也是花花世界誘惑太多?？傊炎约液⒆哟驓⒘?，也不能讓別人說是孩子本性不好，又或者是家教不良。

    吳秀才與張老秀才，理所當(dāng)然地被問責(zé)了。

    賀成章與賀瑤芳聞言，險些撲地，原本還在硬扛著的賀麗芳的臉色也變了，果斷地道：“不干先生的事兒，清官還難斷家務(wù)事呢，他們豈能管著我了？”

    賀敬文也火了，險些對女兒動手，腳已經(jīng)抬了起來，又在賀麗芳眼前放了下去：“你阿婆說得沒錯，你就是欠教訓(xùn)！家法呢？”這時候，有眼色的誰敢火上澆油呢？賀敬文喊了兩聲家法，也沒人遞給他，倒把吳秀才和張老秀才喊了來。

    兩位只想找個安穩(wěn)地方混口飯吃，萬沒想到居然卷進主人家的家庭糾紛來了。張老秀才倒還好些，總有一點積蓄，還沒什么拖累。吳秀才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一個兇婆娘，這會兒只接一個小學(xué)生，是為了準(zhǔn)備鄉(xiāng)試又不能不養(yǎng)家。要是把這個優(yōu)差給搞丟了，回去少不了頂油燈跪搓板。

    是以張老秀才有些無奈的從容，吳秀才就有些晦氣和認(rèn)命。一見了賀敬文的黑臉，就更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賀敬文一開口便有些責(zé)難：“于讀書上，我是后進，二位是前輩，是以我放心將兒女交與二位，不想……”

    話沒說完，羅老安人居然喝道：“你又胡說八道，你們是他們的父親，自家兒女管教不好，倒怪起先生來了！”她是心里最怪先生的那一個，卻知道不能將話說出，此時不免更怪兒子沒計較。這話說出來不要緊，然而這張老秀才在城里教了一輩子書，風(fēng)評極好，旁人家孩子一樣上學(xué)，怎么就沒有你們家孩子這毛病了呢？所以，責(zé)怪的話是不能說的，不妥。

    兩位秀才放下了心來，又聽羅老安人道：“真是失禮了，我兒性急，兩位勿怪?！?/br>
    兩人連說不敢。羅老安人又輕聲緩語地道：“孩子們還小，有勞二位多費心了。”兩位連連稱是。

    張老先生心中透亮，這還是有所不滿了，不由哀嘆，這養(yǎng)老的地方，還真是難尋。他行將就木，有沒有這一館都沒關(guān)系，只怕辭了館，這兩個女學(xué)生這脾性，再惹著了繼母，日子要不好過。也罷，有多久算多久，能指點多少算多少吧。

    吳秀才只想著：再使使勁兒，下一科中了舉，就謀個小官，再不做教書匠了。

    竟都不甚惶恐。

    惶恐的人是賀麗芳，她沒想到，這世界竟是這般的不講道理！她做了事兒，自己擔(dān)著后果，居然沒人答應(yīng)。若說她弟弟meimei自己跑了來，一道挨罵，也還罷了，何以連老師也要“誅連”了？

    雖常與他爭辯，張老秀才的學(xué)識為人，賀麗芳是極敬重的，見他也受了連累鬧了個沒臉，賀麗芳徹底地安靜了下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只恨自己太蠢，無法將事情圓滿解決。

    張老先生卻不以為意，只說：“凡事須謀定而后動，事緩則圓。你風(fēng)雷之性有了，”一指太陽xue，“動之前先想，拿定了個主意才好。想要有好主意，不讓急躁的性子壞事兒，就要讀書明理，長些智慧才好?！?/br>
    他也慶幸，要不是這女學(xué)生鬧了這么一出，他也沒辦法直言繼母之事。有這么個機會，便向賀麗芳說了好些個為人處事的道理，又教他些注意事項。連賀瑤芳聽了，都獲益匪淺。

    談話的機會也就這么一刻，下一次，宋婆子就傳了羅老安人的話，道是：“大姐兒心氣還是有些浮躁，叫她閉門思過呢。請先生且照看我們二姐兒幾日?！?/br>
    羅老安人氣息平了，到底顧慮到賀成章和賀瑤芳也是脾氣犟的聰明孩子，恐把賀麗芳送到了鄉(xiāng)下，他們兩個也要鬧起來。賀瑤芳一個女孩子家，還不算什么。難辦的是賀成章，寶貝金孫，賀家?guī)状鷨蝹鞯哪袃?，為了一個不知道是龍是鳳的繼室將長孫送走了，這算什么事呢？

    羅老安人只得妥協(xié)。就近調(diào)教賀麗芳的脾氣，且關(guān)關(guān)她的禁閉，煞煞她的性子。卻要她受一次家法——因頂撞了祖母——羅老安人命賀成章與賀瑤芳觀刑，也是要嚇唬嚇唬他們。

    不想這二位性情堅毅，搶著上來要一道挨打。三人抱頭痛哭，一起喊娘。原本該打二十的，只打了七、八下便眼看著打不下去了，只得草草收場。

    賀瑤芳偏要將事做絕，等賀麗芳被宋mama架著去關(guān)禁閉，她還要問羅老安人：“阿婆，阿姐為什么要頂撞您？您告訴我，我去說她?！?/br>
    羅老安人沒好氣地問：“你不知道？”

    賀瑤芳極不誠實地?fù)u頭，臉上卻顯得很是忠實可靠。

    羅老安人氣樂了：“不知道你還護著她？”

    賀瑤芳小聲道：“那是我jiejie呀。”

    羅老安人無奈了，心道，不行，還是得要個孫媳婦兒來管家的！一個一個，性情都古怪得緊，是萬不能這樣的。至于新兒媳婦會不會犯愁，那這就是兒媳婦兒的事了。這回她吸取了教訓(xùn)，也不宣揚得家下都知道了，直接喚了媒人來，問她們打聽人選！

    第17章 祖母的計劃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彪m是論戰(zhàn)，套用到世間的大多數(shù)事情上，也都是行得通的。照賀瑤芳的理解，這句話還有一個通俗的解釋：事不過三?；蛘咴僬f得明白一點，許多招數(shù)，用多了就不靈了，就要招人厭了。

    比如，她和賀成章組隊去保賀麗芳，比如，他們仨組團拒絕繼母進門。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