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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面自稱天子!” 這一通痛罵憋在趙曜心中一天一夜了,在人前,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甚至不管那些大臣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們所有人都不能,也不敢把這些話說出口,哪怕只是略有微詞!為人子者,諱言父母,為人臣者,不敬當(dāng)誅,可笑這位禍國殃民之人,既是父,又是君! 沈芊聽著趙曜的怒罵,還覺得不過癮,就這么個昏君、小人,竟讓整個通州的萬余好兒郎白白地死去,那是多少家庭的丈夫、孩子、父親?那是多少流離在外的通州百姓的希望?!當(dāng)初,是他們的政策讓這些人留下來保家衛(wèi)國,可是現(xiàn)在呢,他們保護(hù)的君主,親手送他們?nèi)ニ腊。?/br> “為什么還要讓這樣的人當(dāng)皇帝!既然他已經(jīng)落在韃靼人手里,我們?yōu)槭裁催€要管他死活!就當(dāng)這個皇帝已經(jīng)駕崩了!”沈芊沒有土著那根深蒂固的愛國之心,在她看來,這種的廢物根本就沒能力當(dāng)皇帝,沒能力做,那就退位讓賢!小曜干得那么好,又是儲君,就當(dāng)這家伙死了,不認(rèn)他,讓小曜直接登基當(dāng)皇帝,也省得他再禍害天下! 想到這里,沈芊直接轉(zhuǎn)頭對趙曜說:“你就不能,就不能直接當(dāng)皇帝嗎?” 沈芊罵得厲害,他自己也罵得厲害,他們兩人都對皇帝沒有敬畏之心,這樣的共通點,讓趙曜對沈芊越加信任,也越加知無不言。聽到沈芊這樣問,他低頭苦笑,挫敗地捂住了臉:“這是不可能的。你不明白在這里皇權(quán)代表著什么,只要他沒死,我便絕無登基的可能。而一旦我做了,弒父篡位的名聲會死死地烙印在我身上,若僅僅如此,便也罷了,無非是后世史家的唾罵。最嚴(yán)重的是……名不正言不順得來的位置,莫說調(diào)動天下兵馬,就算是青州城這些官員,我都未必能調(diào)得動!” 面前的少年頹然而絕望,這是沈芊第一次看見小曜露出這般模樣,他一直是聰明的,不屈不撓的,當(dāng)初那么多艱難險阻,他都沒有放棄過,可是這一次,一座名叫“忠孝”的大山狠狠壓在他身上,將他壓得死死的,甚至都不給他一絲喘息的機(jī)會! 沈芊也茫然了,她不明白忠孝二字在這世上有多大的威力,她也不了解這千百年來,皇權(quán)和教化在人心之中刻下了怎樣不可磨滅的痕跡。她更不會知道,對于趙曜來說,敵軍、戰(zhàn)爭、算計、陰謀,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不算什么,只有人心,只有大周天下萬萬的人心,他永遠(yuǎn)也贏不過! 作者有話要說: 問題是會解決噠,不要著急~ 第68章 動搖 自從各州府都接到通州發(fā)出的皇帝的詔書之后, 大周上下眾志成城、共赴國難的氛圍就一下子變了,變得異常的微妙。天無二日,國無二君, 原來陛下生死不明,身為儲君的殿下有著名正言順的監(jiān)國理政之權(quán),殿下的命令, 就是朝廷的命令, 殿下的旨意, 就是陛下的旨意,大家都還是忠于大周的臣子, 這一點根本不容置疑。 可是現(xiàn)在,陛下不僅活著,甚至還另外發(fā)出了一道旨意, 圣旨的內(nèi)容一舉推翻了殿下之前所有的命令!這根本就是逼著所有的臣子立刻站隊, 在戰(zhàn)火紛飛,席卷大半個中原的時候, 在整個每天每夜都有村鎮(zhèn)被滅絕的時刻, 陛下的圣旨簡直像是一把從天而降的巨斧,生生劈開了大周軍民心中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長城,這是一種近乎毀滅性的打擊。 所有人都知道開城門、獻(xiàn)重金,接受韃靼人那屈辱的條款, 將會給大周造成怎樣沉重的打擊,北宋前車之鑒猶在眼前,這些科舉出身的政治精英哪里會不知道?可是誰敢說, 不接受韃靼人的條款?誰敢說,不管圣旨繼續(xù)打?沒有一個人敢! 這世上有一個愚忠到能搭上自己和滿城守將性命的錢嵩,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無數(shù)個,即便是如張遠(yuǎn)一般愛民且理智的官員,此刻也不敢出這個頭,人心隔肚皮,沒人知道昨夜還與自己群策群力、誓死抗敵的同僚是個愚忠愚直的保皇派,還是個重民輕君的社稷派,可悲的是,他幾乎能夠預(yù)料到前者絕對是后者的數(shù)倍之多! 張遠(yuǎn)坐在張府那四面鄰水的花廳上,手里緊緊攢著茶盞,眼神茫然又混沌,整個人仿佛陷于泥淖,越是掙扎越是沉得快,簡直就像是一種諷刺。 “大人,你大病初愈,不能吹冷風(fēng)。”回廊上忽然走進(jìn)來一人,她披著厚厚的狐裘,身后還跟著一臉緊張的張mama。 張遠(yuǎn)回過神來,一見來人竟是前些日子還臥病的老妻,頓時緊張地站起來,走過去將她扶?。骸澳阍趺雌鹕砹?,水榭濕氣重,你受不住?!?/br> 這對同經(jīng)喪子之痛、又同時大病一場,最后也一齊撐過來的老夫妻,在兩人相繼病倒之后,還是第一次這樣互相攙扶支撐地站在一起,一瞬間,兩人都生出了一種滄海桑田的心酸悵惋。 “夫人,我們回去吧?!睆埓笕耸紫乳_口打破了沉默,他顯然不放心身體虛弱的朱氏在這寒氣逼人的水榭花廳中久待,所以第一時間就扶著朱氏往外走。 朱氏牽著張遠(yuǎn)的手,兩人一道扶持走在回后院的長長的回廊上,這一條回廊,兩人一起走過了十余年,一起走過了無數(shù)次,可是沒有哪一次,像如今這樣,感慨萬千。 “妾身聽聞,陛下……還活著?”朱氏這一場病,幾乎是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所以病愈之后,她隱隱地有些大徹大悟之感,以前不敢想、不敢說的,如今竟是半點都不忌諱了。 張遠(yuǎn)似乎有些驚訝自家夫人竟會主動提這個,但他很少對夫人隱瞞什么,也沒有后院不得干政的思想,所以他點了點頭:“是,陛下還活著,在韃靼人手里——” 停頓了片刻,他還是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陛下向大周十三省發(fā)了一道圣旨,要我等休戰(zhàn),與韃靼議和,以重金……重金迎他回朝?!?/br> 朱氏已經(jīng)隱約聽到了這個消息,這樣大的消息,根本是瞞不住的,如今這外頭,早已傳得滿城風(fēng)雨,更別說還有許多添油加醋的謠傳,青州城內(nèi)俱是人心惶惶,天下百姓怕是愈加如此。她很清楚,如果一個國家的百姓對朝廷、百官都失去了信心,那將會是何等可怕的景象,而這一道圣旨,就在動搖這信心的根基! 朱氏是恨當(dāng)朝陛下的,也許她曾經(jīng)也是個不敢妄議皇權(quán)、不敢有任何不敬念頭的人,但是在經(jīng)歷了喪子之痛、生死之劫后,她已然看破紅塵,對所謂的不敬之罪,更是嗤之以鼻。她如今想的,是為子報仇,是讓韃靼人血債血償,誰阻止她報仇,她便不會讓人好過!更遑論,如果不是這位陛下的昏庸,韃靼軍根本進(jìn)不了山海關(guān),根本攻不破北京城,也根本不可能,會讓她的兒……慘死異鄉(xiāng)、尸骨無存! 這樣一個禍國殃民的皇帝,為什么還要忌憚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