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同于文容媛家中之人個個命運多舛下場凄涼，言家在短暫的壓抑后，便是一路上披荊斬棘、順風順水。

    言時的父親、弟弟、子輩個個執(zhí)掌大權(quán)，朝中沒有任何人威脅得了他們的地位。

    他一生中的遺憾，唯有她被jian人所害而已。

    這也是言時這一世，唯一想要彌補的事情。

    “在下、呃，我可以與你一起面對。”他又道，“要不，我可以幫你——”

    文容媛苦笑著搖搖頭。

    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啊。她想要他二弟為前世所為償命，他要怎么幫呢？

    她沉默良久，最終只道：“以后再說吧，我們……來日方長?！?/br>
    像是對未來的許諾，更像是暫且逃避他們終將抵觸的矛盾立場。

    “嗯?！毖詴r亦扯出了個有些僵硬的微笑，出言邀請道，“要不要去寺里參拜一下？”

    “也好?！彼f。

    第25章 其之二十五 七夕

    除了郊外的鎮(zhèn)國寺，洛城還有一間名為霞光的寺廟，里邊供奉著幾尊神祗。

    雖說本朝宗教一向不盛，但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七夕，總會有許多年輕女子聚集于此參拜。

    甫踏進寺廟，映入眼簾的便是整齊的梁柱與石階。沿著道路走了幾階，殿上便是神祗的塑像，木桌上擺滿了供品。

    趕著七夕的好日子，年輕男女紛紛拈香參拜霞光寺的月下老人，將左殿擠得水泄不通。而相形之下，右殿供奉的魁星可說是乏人問津，顯得有點冷清了。

    文容媛于原地佇立許久，定定望著那有著白胡子的月老塑像發(fā)愣。

    她低聲對站在身旁的言時道：“我去參拜魁星。”

    “??？”言時困惑地問，“小娘可是要……求取功名？”

    此時無所謂科舉考核制度，若要擔任官職一律經(jīng)由地方或是家族舉薦，再由尚書臺核定。

    大衛(wèi)并不禁止女子擔任官職，可前朝傳統(tǒng)行之有年，朝中依然鮮有女性出任官員。倒是如秦氏、文氏等宗親多半會讓家中女兒領(lǐng)個武職，在外行走亦方便些。

    文容媛自是沒有為官的興趣，搖頭回答：“替兄長一求罷了?！?/br>
    “你兄長定然不會屈居侍郎之位的，小娘莫要煩憂?！彼唤Α?/br>
    她含糊地應了聲，兩人緩緩踱步行至右殿，發(fā)現(xiàn)殿內(nèi)只有一名玄衣女子跪在魁星塑像之前，正低下頭祝禱著，口中念念有詞。

    那作少婦打扮的年輕女子聽到外邊動靜，警戒地站起身。與他們四目交接的同時，她不由得一怔，而后微笑著朝文容媛作了揖。

    “表妹?！?/br>
    文容媛連忙回了禮：“王妃?！?/br>
    女子正是東林王近來娶過門的正妃，吳浼。

    文容媛對她的印象并不差，是一位毫無架子、十分好相與的女子。

    “王妃獨自在此地祝禱，是在祈求何事呢？”

    東林王和她都沒有求取功名的必要，吳氏也并非士族，文容媛一時竟是想不出吳浼為何會一個人在寺廟里拜魁星。

    ……或許是吳浼和她一般，對所謂保佑姻緣的月下老人不感興趣吧。

    “表妹有所不知，今日除了是陛下生辰，亦是魁星星君圣誕。傳說在今日對祂許下心愿，皆能如愿以償?！眳卿加纸忉尩溃爱斎?，這只是我們鄉(xiāng)野地方的傳言，你們洛城人民應該是不信這些的?！?/br>
    這位東林王妃出身寒微，秦裴卻在生辰那日猝不及防地宣布要娶她做正妃，且態(tài)度堅決、一副不容他人置喙的樣兒，引來外人一陣嘩然。

    此樁婚事，唯一持贊同意見的是衛(wèi)帝。據(jù)說是因王妃與沈皇后出身與境遇相似的緣故，衛(wèi)帝還對這兒子多了些激賞之情。

    “這么靈驗呀，我都想試試了。”文容媛若有所思地探問道，“斗膽一問，不知王妃對星君所求何事呢，可是與殿下有關(guān)？”

    “殿下?！眳卿监盍司洹?/br>
    她靈動的雙眸黯淡了一瞬，但在片刻后便恢復如常。

    “嗯……實不相瞞，我有一失散多年的孿生meimei，我每年的心愿都是尋回她，卻依然沒有她的下落?！眳卿疾缓靡馑嫉匾贿樱按藖碇皇菆D個念想罷了，讓表妹見笑了?！?/br>
    文容媛訥訥地‘嗯’了聲，溫聲寬慰道：“心誠則靈，有朝一日王妃定能尋回令妹?！?/br>
    而且這吳家meimei，未來還陰錯陽差地跟文容媛做了妯娌，跟她……略有些齟齬。

    一直在后邊聽著她們閑聊的言時默不作聲地攥起拳。但他終究沒有說什么，只安靜地跟在文容媛身旁，陪她送走了吳浼，再和她一塊參拜之后，時辰已是戌正了。

    入了夜的洛城絲毫不減喧囂，河畔更是聚集了許多放蓮燈的人，漆黑水面上泛著時隱時現(xiàn)的亮點。

    言時也在一派熱鬧的景象中掃去了方才的陰郁心情。彎起唇角，他微笑著對身邊的少女邀約道：“要不要放蓮燈？”

    文容媛怔怔地應了聲：“好?！?/br>
    隨著他的腳步，兩人已是走到了人煙較為稀少的高處。

    于此處，她能清楚觀察到每盞漂浮于水面上的蓮燈，在一片漆黑中，如燦爛星辰般閃著璀璨的光。

    “多謝?！蓖鴫延^的美景，文容媛頓時瞭然了他的目的，眼角眉梢爬上了清淺的笑意，“這里好美?！?/br>
    言時只朝她靦腆一笑。

    棠梨已是默不作聲地弄來了兩盞蓮燈及火石，朝兩人恭敬地一揖。

    蹲下身點燃了火石，文容媛雙手托起蓮燈，虔誠地祝禱道：“唯愿家人常保安康，長命百歲。”

    凝視著文容媛被火光照亮、泛著溫暖橘色的沉靜側(cè)臉，言時只覺得，不管是水面上的燈火抑或是漫天星斗，統(tǒng)統(tǒng)及不上她此刻溫婉的笑顏。

    但她與未來背道而馳的希冀，卻是讓他不自覺地胸口一窒。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言時近乎哄騙地低聲問道：“小娘沒有別的心愿了么？”

    抬眼望向言時真摯的面容，文容媛在瞬間怔忡后輕啟了朱唇，語氣很是認真。

    “我——”

    “我希望我們未來……能過得很好?！?/br>
    一字一頓，在耳畔流淌的水聲中愈發(fā)清晰。

    至少要比上輩子更好。文容媛在心中補充了整個句子。

    “嗯?！毖詴r接過她手中的蓮燈放到水中，接著亦將自己的那一盞放了。

    他沒有許愿，因為他的愿望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明晰，如同鏤刻在心上般。

    隨著帶著亮光的蓮燈飄遠，四周恢復了一片幽寂。長夜未央，文容媛直起身子，抬頭望向沒有盡頭的星空，默默地淌下了一滴淚。

    *

    遙遠的洛城宮中，衛(wèi)帝秦珩已送走了三位未來將佐助朝政的輔臣，在榻上安靜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沈如煙握著他緩緩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