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沉睡中, 他并不擔(dān)心自己小心圈養(yǎng)的魔物被人帶走——因為那樣的結(jié)界只有光明之子，日神的寵兒才能做到——而他才是唯一的那個。他只擔(dān)心，這場睡眠太過漫長。

    糟糕的是, 他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能誕生第二個光明寵兒，還差點(diǎn)拐走了他的魔物；慶幸的是，他及時地醒了過來。

    可可一直在等他，他已經(jīng)什么都有了，也找到了她，只差訂下最后一個約定。

    但是為什么……

    面前的少女像是終于吐完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使勁晃晃腦袋：“你想干嘛？”

    “可可，”伊澤瑞爾激動過后，終于還是冷靜下來，用最溫和的聲音勸導(dǎo)，“你是不是很餓？”

    “是啊?！鄙倥蛄颂蜃齑?，又呸呸兩口，像是想要把最后一點(diǎn)屬于對面人的味道也甩干凈。

    這個動作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原本那句“那你可以吃我”也說不出來了。

    “為什么？”他只能問，同時背在身后的指尖開始悄然劃動，凝聚新的陣法。

    可可挑眉，變成人類模樣后，眼珠也變得漆黑，骨碌一轉(zhuǎn)之下，比從前還要顯得狡黠：“我從不白吃別人送上門的東西。祖母說了，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能亂吃?！?/br>
    自己捕獵的不算。

    畢竟憑自己本事抓的東西，干嘛不能吃？

    “所以你說說，你想干嘛？”

    “可可，”他瞇眼，“我知道你等了我很久……其實我也何嘗不是？”

    “……”

    “你還記得當(dāng)初我和你說過的嗎？”

    “哪一件？”可可皺眉，“太久了我可記不清?！?/br>
    她不耐煩的模樣太過刺眼，噎得他有些說不出話來。在漫長的時間中，伊澤瑞爾曾經(jīng)設(shè)想過一千種他們重逢的情景，卻從沒有想到有一種是眼前這樣：

    少女雖然笑著看他，眼神卻像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她警惕著他，如同捕獵中對所有強(qiáng)大而又來歷不明的對手——卻再也沒有半分對他的垂涎。

    還有喜愛。

    他甚至有些眩暈，因為不知名的恐懼。

    他隱約感覺到有什么已經(jīng)處在失控邊緣，卻無法名狀。明明現(xiàn)在自己占盡優(yōu)勢，哪怕她現(xiàn)在不肯松口，自己也能抓住她，囚禁起來，以后用各種辦法誘她答應(yīng)。

    但是那一絲源自日神的“預(yù)知”卻在提醒他，告知他一個不愿意接受的結(jié)果。

    “可可，”伊澤瑞爾定了定神，決定最后做一次平和的努力，“你曾經(jīng)問我怎么樣才肯給你吃……我曾經(jīng)讓你等我的答案?，F(xiàn)在我來告訴你了，只要你愿意成為我的劍，供我驅(qū)使，那么我可以奉獻(xiàn)上我所有的血rou……”

    “不要?！笨煽善沧?，“我拒絕?！?/br>
    “……”

    “是這個身體太難吃了嗎？”

    “不，”可可認(rèn)真地望著他，“伊澤瑞爾，你是伊澤瑞爾對吧？”

    “是?！?/br>
    “這個身體不屬于你，你現(xiàn)在在里面……味道，有點(diǎn)怪……怎么說呢，就像是檸檬水強(qiáng)行混到了奶酪里面，分開來都好吃，但合在一起真的很奇怪啊?！?/br>
    她神色誠懇，像是十分耐心的解釋。

    “你只要試一試……”

    “不，”可可皺起了鼻子，“剛才那一下還不夠么？”

    “可可！”

    少女微愣，隨即嘆氣：“伊澤瑞爾，你怎么就不明白？”

    剛才他生氣的那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那個經(jīng)常惱羞成怒的少年，心里升起了一絲難能的喟嘆與柔軟。

    “你已經(jīng)不是你了。”她神色溫和，沒有了剛剛見到他時候的激動，更像是突然之間長大了那般，“這個身體是屬于那個人的，你很清楚……你并沒有真正屬于你自己的、可以同我交換的東西。”

    “我有的！”

    “哦？靈魂？**？還是別的什么？你知道，我不是靈吸怪，不吃靈魂這種奇怪的東西……”

    她突然噤聲。卻見少年突然直直倒下，然后一只披著學(xué)徒法袍的骷髏從他身后的空間中走出來，空洞眼眶中的暗紅火焰就這樣直直瞪著她。

    “這個呢？”

    “……”

    可可先是呆了呆，但隨即露出一個有些微妙的微笑：“你真的出來了?！?/br>
    “啊?！?/br>
    說話間，小型的束縛光陣突然自腳下升起，迅速撲向她的四肢，將她死死綁住。

    “別走?！彼窒胍獡崦哪?，卻被她偏頭躲過。

    “你以為這樣就能留下我？”可可看他，臉上卻再沒有半分笑容。

    “不能？”

    “虧我還覺得你是最聰明的人類……”她感嘆。

    “哦？”

    “火之高興?！彼鋈桓吆?，“在迦那神的見證下，我給予你血rou！”

    隨著她的呼喊，原本鮮血淋漓的腹部突然開始蠕動起來，接著少女像是不能承受那般突然弓起了腰，然后有什么東西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撕裂出來。

    剛開始的時候，那團(tuán)東西像是帶著無數(shù)觸須的黑霧，但在被砸到地上的剎那，它卻開始抽長變形，然后很快地，變成了一個與少女等高、面容肖似的少年。

    少女慘白著臉色，像是隨時會昏迷過去的樣子，但依然堅定地給出了命令。

    “吃了他?！?/br>
    骷髏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朝一旁昏迷的馬芬撲了過去。

    但還是太遲了，身邊的少年身肢極為柔軟，徑直纏在了骷髏之上，然后全身的皮膚像是融化了一般，一點(diǎn)點(diǎn)地將那具骷髏徹底吞噬。

    “可可——！”在被徹底吞噬前，他呼喊她的名字，“你吃了我！就要履行約定?。?！”

    少女扯了扯唇角：“那是火之高興，關(guān)我什么事？”

    “咔嚓?！?/br>
    ……

    天氣晴好，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容貌相似的少年和少女并肩走著。

    少女的臉色雖然蒼白，但卻因為陽光的緣故，映在眸子里，依然有幾分神采奕奕的模樣。

    與之相比，一旁的少年卻是青著臉色，一副消化不良的樣子。

    “已經(jīng)快到法拉爾遺跡了，馬上就要看到夜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