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下人敲門道：“二少爺，瑞德醫(yī)師來了?！?/br>
    賀云欽望著紅豆道：“你身體尚未復(fù)原，我約了瑞德給你復(fù)診，他是我極好的朋友，醫(yī)術(shù)也精湛，有什么不適之處毋需隱瞞，直管告訴他，正好顧小姐也在此處，若你們是被同一種迷|幻|藥|品所襲擊，癥狀和體征應(yīng)相似，可以讓瑞德看看是否是同一人所為?！?/br>
    說著便開門，親自引了一位金發(fā)碧眼的洋人進(jìn)來。

    這人昨晚來時(shí)紅豆仍未醒轉(zhuǎn)，今日才正式打照面，大約三十出頭，舉止斯文，笑容滿面，穿身得體的米灰色西服，進(jìn)來后先跟紅豆行西式禮：“二少奶奶好，我叫瑞德?！?/br>
    紅豆學(xué)校里常跟洋人教授打交道，見瑞德伸手過來，不以為忤，反大方跟其握手：“幸會幸會。”

    引瑞德進(jìn)來的是位賀家老媽子，當(dāng)即看得一愣，大少奶奶受過西式教育，常有些驚人之舉也就罷了，沒想到二少奶奶也像男人似的這般不羈。

    她忐忑地看向賀云欽，二少爺手插著褲兜在旁邊笑望著，分明對二少奶奶的舉止風(fēng)度透著贊許和欣賞，驚訝歸驚訝，一望之下多少放了心。

    瑞德又沖王彼得打招呼道：“彼得。”語氣熟絡(luò)，應(yīng)是早前就認(rèn)識。

    最后才跟顧筠握手：“女士好?！?/br>
    待下人走了，瑞德給兩人診視一番，用英文對賀云欽道：“想要確認(rèn)是否同一款迷|幻|藥|品，需得抽血樣進(jìn)行化驗(yàn)，但從她們倆昨晚昏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多個(gè)小時(shí)，如果藥品半衰期短，早就查不出什么了，何況我的診所條件簡陋，沒辦法進(jìn)行詳細(xì)化驗(yàn)。但從她們喪失意識前曾被帕子捂住口鼻來看，那人很有可能用的乙|醚，這藥品我們西方圍術(shù)期常用，但本埠只有幾家私立醫(yī)院有，你和彼得試著從這條線索往下查，也許能有什么收獲?！?/br>
    說著又交代了幾句兩人這幾日多休息，不宜四處奔波，免得出現(xiàn)意識方面的后遺癥之類的話，便告辭而去。正好王彼得要去查案，顧筠要回家休息，賀云欽便親自送他們出來。

    又另叫了車送顧筠回顧公館。

    ***

    紅豆只覺困乏，賀云欽那邊送客，送完客估計(jì)還需去震旦教課，就算回來兩人也說不上幾句話，在走廊立了一會，不見他回來，只得自行回房歇息。

    進(jìn)了里屋，不經(jīng)意一抬眼，總覺得妝臺上少了什么，再一看，原來擱在妝臺上的那捧花不見了，而且是連瓶帶花消失得干干凈凈。

    早前只覺得刺心，眼下那地方空蕩蕩的，心里依舊堵得慌。自早上醒來一直忙于梳理案情，顧不上跟賀云欽置氣，然而心里畢竟扎著根刺，要不是新婚怕惹來閑話，恨不得回娘家多住幾日才好。

    定定看了一晌，索性眼不見為凈，悶悶上了床，閉上眼，原只打算假寐，哪知她低估了那藥物的殘留作用，一不小心又睡死了過去。

    一覺睡到傍晚，恍惚間又有人像昨晚那樣擺弄她，不是捏她臉頰，就是咬她的鼻子，見她不肯醒，索性貼近，一口一口吮她的唇。她被堵得喘不過氣，出于本能睜開眼，對上一雙烏沉沉的眸子，一時(shí)躲不開，下意識便反咬他的唇一口。

    賀云欽吃痛，嘶了一聲，仍不肯松開她，只稍稍移開了些，居高臨下望著她道：“你一天沒吃飯，先起來吃東西，等你吃飽了，你想咬何處就給你咬何處?！?/br>
    紅豆聽他聲音仿佛斷了線的胡琴，暗啞得近乎發(fā)不出聲，心知他定不好過，一愣神的工夫，已被賀云欽扶著坐起。

    紅豆這才瞥見床頭擱了一碗粥，正絲絲冒著香氣。

    賀云欽端了粥喂她，她嘗了一口，粥不燙不涼，溫度晾得剛剛好，難怪他剛才非要纏她起來，莫非是怕粥涼？本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吃，心一軟，又由著他喂了，那粥熬得極香糯，一口下去，胃口立刻被吊了起來，她吃了一口又一口，怎么也停不下來，竟就著賀云欽的手將那碗粥喝得一干二凈。

    他臉上平靜，心里卻和悅了好些，擱下碗，淡淡問：“還要嗎？”

    紅豆抬眸看著他：“你自己為何不吃?！?/br>
    賀云欽拉過她的手，讓她觸碰自己的喉嚨，聲音一低：“痛。什么也吃不下，只能喝藥水?！?/br>
    紅豆本意是想抽回手，然而用了用力，一時(shí)沒能抽回，輕瞪他道：“那你該去吃藥，纏著我做什么?！?/br>
    賀云欽一本正經(jīng)道：“我問過瑞德，他說我這是情緒上的劇烈波動所致，若是不好好調(diào)理，說不定會化膿生疔，致使聲帶徹底損毀?！?/br>
    這么嚴(yán)重？她竟忘了賭氣，小心翼翼撫了撫他的喉結(jié)，眼里是藏不住的擔(dān)憂：“那怎樣才能見好?！?/br>
    第60章

    賀云欽靜靜望著她道：“昨晚找到你，不消用藥, 已經(jīng)好了大半, 若是沒能找到, 恐怕是一輩子都好不了了?！?/br>
    話未說完, 他耳后一紅, 這輩子從未說過這等情話, 為了哄紅豆, 十八般武藝全都使出來了。

    紅豆愣了愣，黯然收回手, 若是沒有先前的事, 這番話給她聽見，她怕是夢里都能甜醒，可有了前番齟齬, 此刻心境早大有不同。

    倘若不是在意那個(gè)女人，他怎會婚禮上還會收那女人的東西, 甜言蜜語可以對她說, 自然也可對別人說。她那么驕傲, 從不屑于跟別人分羹。然而臉上可以假裝不在意, 心卻酸脹得如同泡在檸檬水里, 要是當(dāng)初沒有遇到賀云欽就好了, 她還是那個(gè)活得恣肆灑脫的虞紅豆。

    又或者沒有前幾日的繾綣蜜意也就罷了, 她至少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患得患失。

    正因?yàn)閲L過甜, 酸才顯得格外澀口。此種心緒難以形諸言語, 惟有身當(dāng)其境的人才能領(lǐng)略一二。

    他自是將她臉上的每一個(gè)細(xì)微變化都看在眼里, 若無昨晚一番劫難，未必能感同身受，此時(shí)心房卻仿佛注入一縷亮光，早變得豁亮無比。他的紅豆，怎會這么可憐又可愛，肅容道：“那束花是我北平的一個(gè)朋友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