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應(yīng)該是……認(rèn)識雨村先生的吧。”

    這是很顯然的了，鬼面男子似乎還未察覺，但陸喬喬卻發(fā)現(xiàn)，這振‘小烏丸’，在面對雨村的時候，有種游刃有余的熟悉之感。

    這顯然不僅僅是聽過對方‘名號’那種程度的熟悉。

    他們一定是曾經(jīng)接觸過。

    “我并不認(rèn)識術(shù)匣里的刀?！庇甏鍏s冷漠的道。

    “術(shù)匣，”少年模樣的付喪神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哂笑，“的確不是那種地方呢?！?/br>
    “不記得了嗎，雨村，吾之名——小烏丸?！?/br>
    “說再多遍我也……”雨村冷然的道，說到一半，卻突然卡殼了一般。

    “……并不是散落在無盡時空之中，身為付喪神的小烏丸們，而是天下唯一的一振，由平家供奉，又稱為御物，在以付喪神之姿降臨世間之前，便已存在的，天下□□之父，吾——小烏丸?！?/br>
    他笑吟吟的瞧著驚愕鬼面：“看到本已碎去的吾，以付喪神的姿態(tài)再度出現(xiàn)，是否驚愕已極了呢，雨村?！?/br>
    “你也感到驚詫嗎？”他又轉(zhuǎn)過頭，凝視著陸喬喬。

    陸喬喬：“……(⊙v⊙)嗯？”

    “看你的模樣，似乎十分的茫然，也罷，就為你詳細(xì)的解答一番吧?！鄙倌曷龡l斯理的說，“既已具備了召喚付喪神的能力，那么，你認(rèn)為吾等，究竟是怎樣的呢？”

    “是雨村口中，與人類互相迷惑的存在嗎。”

    陸喬喬毫不猶豫的搖頭。

    “不是的。”

    “……但是，我也不知道?！?/br>
    “在不久之前……我還總以為，刀劍付喪神，是成精了的刀?！?/br>
    她輕輕的笑了起來。

    “現(xiàn)在，我也并不清楚，究竟該怎樣定義。也有人告訴我，刀劍付喪神，是具有神格的存在。也就是說，大家都是神明哦。”

    “仔細(xì)想想，這樣的話，我居然會跟這么多神明大人在一起生活，實在是太幸運了不是嗎?！?/br>
    “小烏丸大人，”她抬起頭，“我要向您道歉?！?/br>
    少年微微挑眉。

    “在術(shù)匣之中，我并不知道，原來釋放靈力，會將你們喚醒?！?/br>
    “哼?！边@是雨村的冷哼。

    “咳，”陸喬喬不好意思的輕咳，畢竟這算是她極其缺乏智商與常識的后果，“當(dāng)時……我也只是希望，能稍微幫上藥研閣下的忙?！?/br>
    “所以……對不起。”她深深的低下頭去，“您懷著真誠的心回應(yīng)了我，我卻是毫無準(zhǔn)備?！?/br>
    做個精準(zhǔn)的比喻，就仿佛是辜負(fù)別人的負(fù)心漢嘛！

    而且仔細(xì)想想，還一口氣辜負(fù)了一百多個……的樣子！

    陸喬喬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要僵硬了。

    她懷著悲壯的心情，繼續(xù)說道：“所以您生氣，我非常的理解。”

    她并不想說因為極短們擔(dān)心從長久束縛中脫離出來的付喪神會傷害她，而帶著她逃走了……畢竟他們也是出于好意。在那種情況下，這不失為一個理智的選擇。

    只是在‘被辜負(fù)’的刀劍找上門來時，又怎么能把短刀少年們推出去頂缸！他們一個個都跟退醬差不多大啊，本來也就都是她智障、沒常識的錯！

    “對不起?！彼俣鹊狼?。

    配合那端正跪坐的姿態(tài)，低低的頭，佝僂的小身軀，怎么看都是可憐得要命……

    曖昧的光影之中，付喪神少年的嘴角又微微上翹了一點點。

    “至于您說的……我是怎樣看待付喪神與人類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的我，覺得大家是互相扶持的存在?！?/br>
    “不管是做為單純的刀劍，還是現(xiàn)在具有了人的形體。二者都在互相的支撐。”

    “但是，”陸喬喬深深的吸氣，“我并不想……斷言?！?/br>
    是的，不想。

    每一位付喪神，給她展示的，都是復(fù)雜的立體。他們在漫長的時光之中，打磨著鋒利的刃，磨礪出了神性。

    “我不想就此斷言，因為……大家所帶給我的感受，都是那么不同。就算是人與人之間，互相之間的聯(lián)系，也是復(fù)雜的。”

    “越是了解，就越是覺得，不管用什么詞匯，都只能描述出其中的一面?！?/br>
    “所以……”她鼓起勇氣，抬起頭，直視著付喪神的雙眸：“我想成為，更加優(yōu)秀的審神者！”

    她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到那個時候，我一定能比現(xiàn)在……”

    ——得到更深刻的理解。

    這長長的一番話，幾乎耗盡了陸喬喬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力氣，她輕輕的喘息著，凝視著立于身前的付喪神，內(nèi)心惴惴不安，如同交上了答卷的考生，正在等待著主考官的審判。

    良久，她看見少年，輕輕揚起的笑容。

    一片黑紅相間的衣袖，宛如鳥燕舒展的羽翅，小烏丸走到了她的身前，張開雙臂，衣袖如帷幕，將她攏在了懷中。

    “啊，聽到了美妙的聲音呢?！彼p輕的道。

    “也得到了，美好的回應(yīng)。”

    “小、小烏丸大人……”

    “噓——”少年那纖細(xì)的指尖，撫摸著她的發(fā)絲，仿佛安撫一般。

    陸喬喬跪坐在地，臉正好埋入他的胸口，于是便能感受到他說話之間，胸膛的起伏：“記住你此刻的覺悟吧?！?/br>
    他用極其輕微的聲音，附在少女的耳邊，絮語著：“雖然會有變故……不過，不必驚慌，你在此地，你的心靈，會指引著勝利。”

    “小烏丸大人？”陸喬喬發(fā)出了輕輕的疑問。

    “至于吾之所謂天下唯一一振的小烏丸，平家、雨村……乃至于這世間萬千付喪神背后之理，待此身再度回到你的身側(cè)，吾會一一為你解答。”

    隨后，那籠著陸喬喬的衣袖，滑開了。

    少年退后一步，含笑端詳著她，仿佛在欣賞一塊璞玉。

    “那么，”他嘴唇輕啟著，“你召喚了吾，吾亦回應(yīng)了你，所以，不要忘記，要來到吾的身邊啊?！?/br>
    他最后說完這句話，便如同一個泡影，驟然消散。

    好似有風(fēng)拂面，又如萬千光影驟散，陸喬喬的眼前一片紅黑之色，她詫異的睜大眼眸，待視線再度恢復(fù)，她發(fā)出了一聲驚訝的：“誒——”

    她仍是在白鷺廳之中，廣室也沒有崩塌，雨村站在原本的位置，渾身也沒有鮮血。

    只有那如神般的少年，不見了蹤影。

    就好像，那只是她的一場夢境。

    “這是怎么回事……”陸喬喬迷惘的道。

    她不禁去看雨村，卻見他僵立原地，雖然鬼面遮蔽了他的表情，但他卻顯然比陸喬喬更為震驚。

    ‘記住你的覺悟’。

    少年的聲音，似乎還回蕩在她的耳邊。

    ……這是什么指示嗎？陸喬喬若有所思，她隱約覺得抓住了什么，但卻無法將少年在最后與她所說的話聯(lián)系起來。

    總之……不能忘記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