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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再相伴,那也該是多少年后的事兒?一時也是身上一軟,虧得旁邊有丫鬟婆子扶住,她還能繼續(xù)唱著哭嫁詞,這其中似乎她的魂兒也隨著唱詞走了。 鳴鑼敲鼓,百子炮仗噼里啪啦。周世澤臉上全是笑意,就連眉毛也是高高揚起。手上抓著馬鞭,利索上了馬便往碼頭那邊走。后頭就是隊伍跟隨,特別是禎娘的嫁妝隊伍,總共是一百二十八抬,全是紅杠箱紅綢花紅雙喜,連綿著往碼頭去。雖然做不到真的‘十里紅妝’,但哪怕在金陵也是了不得的排場了。 還有專人一路上撒著瓜子花生紅棗糖塊之類,夾雜著銅錢,周圍哪個小孩子不去搶?周遭的人也嘖嘖稱奇。 “嗐!真不愧是獨養(yǎng)女兒了,這正是把個全副家產(chǎn)都做了陪嫁才能有的場面!我聽說人家還是緊湊著來的,不然真?zhèn)€按著平常裝嫁妝,兩百抬也打不??!” “這有什么,應(yīng)該的!畢竟人家是珍珠顧家,整個家產(chǎn)難道這些都沒有?不過為了不顯得暴發(fā)戶般炫耀罷了,如今雖然沒什么嫁妝抬數(shù)僭越的說法,大家還不是默默遵從?” “唉,只是可惜了!這樣好大一注財貨,又聽說顧家小姐是個難得的美人——怎么就便宜了個九邊的軍漢?難道我們金陵爺們都瞎了眼,錯過了這顆明珠?” “也別這樣說,當(dāng)初定親的時候珍珠顧家還不是珍珠顧家呢,自然不像如今這樣出挑。又說什么九邊軍漢,人家可正是正五品千戶官,還因著立功賜了正四品明威將軍。這是什么意思,是當(dāng)大用的意思,很快就要高升了?!?/br> 旁邊卻還有人酸溜溜地道:“文貴武賤早就成了定例,就是正五品正四品又是如何?正一品的武官見了正一品的文官還不是門下一走狗!到底是西班出身,雖有興頭,卻沒得十分尊重?!?/br> 這話就是有些妄斷了,不說九邊武官與其他武官分別大著。就說普通的武職,自從武宗皇帝之后也不是那樣沒地位了。雖說千百年以來‘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只定見不是能夠輕易解除的,但也不至于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不說別個閑人如何議論,禎娘的花轎在十里紅妝之中,周圍又有十幾個丫鬟跟隨有周世澤在最前頭坐著高頭大馬,然后就這樣一路上人馬浩浩蕩蕩,帶著這豪華的發(fā)嫁隊伍到了??恐眯┕俅拇蟠a頭。 金陵就在秦淮河邊,依水而生,碼頭自然不少。其中最大的一處港口,總有十幾個碼頭,還單單留出了一個小些的專門給官船走的。 船只也有各種各樣的,海上的不論,只說專走運河的大抵可分做三種。頭一種是專門運送漕糧的運糧船,這都是大船,出入江南和京杭大運河,把南邊的稅米給運到帝國的都城去。這樣的船自然要大,同時也少不了,按著個省編成了‘幫’,總共有數(shù)千條。 這些運糧船不停歇地南來北往,輸送漕糧。然而卻也不只是運送漕糧,要知道漕上漕丁們的收入是受到層層盤剝的,偏偏要養(yǎng)活家小,自然就要找些偏門財了。往漕船上捎帶零星貨物和客人,本就是慣例了。特別是自京城空船歸來,哪里有走空的道理。 第二種就是各種小船,從單艙船到各種小船都在此列。有名的紹興烏篷船、武昌□□燕、揚州草上飛等等有一樣算一樣,都是的,也沒法子細說。 第三種,也就是最后一種就是官船了。只是官船并不是顧名思義是當(dāng)官人家的船,這是專門指專門坐人的大木船。相比運糧船它是專門載人的,自然舒適的多,相比小船它大很多,更加適宜遠行。 這樣的官船也分作兩種,一種是官宦大戶人家自己自備的,專門供自家使用。另一種則是車馬行和船戶所有,他們打造這樣的大官船專門就是租用給一些大戶人家使用的。 但凡稱之為官船的,收尾三丈是至少,分作了前艙、中艙、后艙。里頭有床、桌椅等各種家伙,路上也可以自起伙食,收拾的也往往十分干凈講究。一路行船,同在家一樣方便。 今日在這港口專門的官船小碼頭上,總共泊了七八只裝飾喜慶的官船,其中兩只是周家的,其余的就是顧家的。周家前來接親自然有自己的船,顧家則是為了送新娘子及押送嫁妝。給禎娘及陪嫁下人居住的船是自家打造的,至于押送嫁妝的船則是問車馬行租的。 這時候所有穿都是裝飾著彩球綢花,上頭也是繪著紅漆,好不吉利! 等到一行人到了,嫁妝則是抬到專門的船上,旁邊有的是人監(jiān)督檢視,只一樣樣記錄好,最后封艙。一行下人則是跟著花轎上船——禎娘可不能中途落地!花轎只能把轎子抬上船,直到禎娘的艙房,這才下轎。 轎簾子被打了起來,禎娘只覺得眼前似乎明亮了許多,便知道是要下轎。旁邊丫鬟來攙扶,這才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搅伺摲康拇采稀?/br> 這時候不相干的人自然退了出去,余下的有禎娘的貼身丫頭,還有幾個周家人。外頭是熱熱鬧鬧的,既有炮仗噼里啪啦,還有各種人來人往。安頓嫁妝和行禮,各人各司其職、各尋其位,在這樣反襯下,這艙房好似獨立成了一個安靜的小小世界,直到禎娘自己摘了蓋頭才又有了響動。 若是尋?;槎Y,自然只有新郎來挑蓋頭的道理。只是在禎娘到太原與周世澤拜堂成親之前兩人都沒個相見的,更不要說什么挑蓋頭了。既然是這樣,難道讓禎娘一路頂著蓋頭么,自然是要自己撤了的。 這仿佛是一個信號,凡是禎娘身邊伺候的丫鬟都動了起來。只看禎娘哭花了的妝便是要熱水的要熱水,開箱籠的開箱籠。將離開了早準備的隨身箱籠,拿了香皂、大手巾、小手巾、香脂、香露等,和紅豆兩個就到禎娘身旁扶著她坐直了身子,低聲道:“這就給小姐梳洗” 至于子夜則是叫小丫頭去取熱水,她也跟著去船上廚房要些禎娘愛吃的東西,要知道禎娘從早到現(xiàn)在只吃了兩個雞蛋,應(yīng)該是早餓了的。還有微雨,她則是和鳶尾、辛夷兩個去開衣裳箱籠,這些日子可都要在船上過了,總不能一直禮服上身罷。就算沒得不方便,也要想到太原拜堂的時候還要穿呢。 之前梳頭娘給禎娘化妝,頭油、黏汁、妝粉、胭脂都是一層一層地上上去的,這時候從頭皮到臉面,禎娘只覺得都不再是自己的了——總算等來了這時候的解脫! 然后將離紅豆兩個便拿著大手巾圍著禎娘的脖子,利落地給她拆了簪釵,放到旁邊小丫頭捧著的茶盤里。最后是一點兒衣服也沒打濕就洗過了頭發(fā),又有三四個小丫頭圍著禎娘拿棉布一縷一縷地給她揩干頭發(fā)。 兩個站著的周家媳婦子可是呆住了,她們平常見外頭女眷也不多,哪里見過禎娘這樣的排場。真?zhèn)€是一腳邁八腳出的,小小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