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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離jiejie和子夜jiejie去?那感情好!說起來兩位jiejie一直如何勤勉咱們都是知道的,這一回小姐發(fā)話,讓她們松快松快,也是她們的受用了?!?/br> 禎娘又看到旁邊兩個跟著大丫鬟打理博古架的小丫頭,想了想又道:“明日本就無事,三圣庵有只有家里人。既然是這么高興,就打發(fā)人去告訴下頭小丫頭,但凡有想要一起去玩的,只管明日和我出門去?!?/br> 這個話一傳開了,別人還可已,只是那些年紀(jì)小的丫頭們。她們不像大丫頭常常還能輪著隨禎娘出門,真是天天不得出門檻兒。聽了這話,誰都要去!只有一些在外院粗使的丫頭苦笑,她們的活計正是一日都停不得,有在主子面前沒得臉,自然是不能夠去的。 到了去三圣庵的時候,多喜巷子前車輛紛紛,人馬簇簇。旁邊打聽著的近鄰都知道了是顧家太太帶著女兒給先夫做法事,一時之間都嘖嘖贊嘆起來。 其中一個爺爺就道:“如今倒是世事顛倒了,這樣大的排場竟是一個商戶人家打出來的,若說是前頭盛國公府里還信一些!說到底不過是螢火之光,得意了幾十年,越發(fā)猖狂起來了?!?/br> 旁邊有一個年輕子弟很知道這個爺爺?shù)牡准?,因此笑道:“張家叔叔,這都什么年月了,竟然還說這樣沒見識的話!若是你家有個這樣發(fā)財?shù)淖又?,你還這樣說?嘖,可惜了,不但沒得——還有個每日在你家廳堂里催債的刁大戶呢,人家也是商賈,偏偏是你這書香門第的債主,也確實是尷尬!” 那個爺爺立刻臉紅,偷偷地就回身,關(guān)了自家門戶。見了他這樣子,不只是那個年輕子弟,就是別人,有那個不笑的。有個年紀(jì)三四十歲的婦人就輕蔑道:“這張大叔好不通,只會擺他年輕時候大少爺?shù)淖V兒,因見俺家是商戶搬來,當(dāng)初不知給了多少白眼。如今才知道,他自己是個最不尊重的。這樣年紀(jì)了,還時常去門子里,欠下了還不清的花娘債,竟然找上了刁大戶那個殺才借‘回回債’,以后可有的受!” 所謂‘回回債’是從古至今最高的利了,就是所謂‘驢打滾’利。一年下來,利息就和本錢一樣多了。這原是元朝時候色目人專門放的高利貸利息,也叫‘羊羔利’‘斡脫利’——這刁大戶據(jù)說祖上是色目人,因此他放債也就是沿著回回債來的了。只因他放債大方,不過問人家家境,雖然利息高,也有的是人找他借錢。 但是他既然敢什么都不過問就借錢,自然有他的本事,不然人家還不出來,就是一條命又能值多少錢!他自己在官府里關(guān)系深厚,又結(jié)識許多混江湖的,所謂黑白通吃,不怕人賴賬。若是真還不出,他也有辦法。 他從來不干賣人家全家的事兒,一個是這樣的事,賣良為賤于國法不容。雖然多得是人做這樣的事,但他本性謹(jǐn)慎,不肯留下這個把柄。另一個是,賣人又能得多少錢呢? 他一般是讓人簽下另一種‘租身契’,讓去海外墾殖、海上‘偷運’之類的。這樣的事兒死的人多,格外危險,就是賣身的人都是不愿意賣身到那些地方的。那些園主、海主自然愿意花錢‘租身’,只要寫明生死有命便是。 旁邊有個年輕書生聽了勸道:“罷了吧!也是多年的鄰居了,這時候說這些做什么,過幾日張家就要搬走了,說話也和緩些。” 張家能住在多喜巷子這塊‘寶地’,自然說明還是有些家底的,也就用不著簽什么‘租身契’了。只是傷筋動骨是免不了,正準(zhǔn)備把這里的房子賣出去,換另一處。這樣一出一進,得了錢財,再家里湊一湊,也就足夠還債了。 顧周氏和禎娘自然不知道外頭有人因自家起了口角,母女兩個共坐了一輛翠蓋珠纓八寶車,然后兩人的大丫頭紅衣、翠袖、將離、子夜四個,并其他丫頭媳婦婆婆另在幾輛車上,堵了半條巷子。 車馬行出多喜巷子,外頭有些街上的人見到是這樣的排場,都道是哪家貴親的女眷出門,還站在兩邊觀看。那些小門小戶的婦女,也都開了門,在門口站著,七言八語,指手畫腳,就像端午看神會的一般。只見一片車馬人流浩浩蕩蕩,正是錦繡香煙,遮天壓地而來,同時卻是鴉雀無聞,只有車輪馬蹄之聲。 不多時,已到了三圣庵門口。三圣庵位在金陵城東,周遭不見多少建筑,多得是水田數(shù)百畝,溝洫澮川上,堤柳行植,與畦中秧稻分露同煙。說到景色,春綠到夏,夏黃到秋——由此也大概可知季節(jié),望綠淺深,為春事淺深;望黃淺深,又為秋事淺深。若不說內(nèi)里,只看這些,禎娘還真覺得有些佛家返樸歸真的意思。 更不要說三圣庵西邊,有廣如庵的田畝,其中豆有棚,瓜有架,就是冬日里也有生機。說是三圣庵內(nèi)的尼姑自己耕種,以自給自足。說來尼姑庵里師太們也分尊卑,禎娘就只見過位置最低,專做粗活的扎褲尼收拾這些菜園子。 到了三圣庵門口,遠遠便聽到了鐘鳴鼓響。顧周氏和禎娘下車,庵門外就有三圣庵庵主慧慈師太帶著眾尼姑在路旁等著。見了顧周氏和禎娘慧慈就先唱了佛號,道:“兩位女檀越有禮了。” 顧周氏攜著禎娘并其他跟隨著的與慧慈等人往三圣愛寶殿去,先是拈香禮佛。過后顧周氏便與慧慈入了內(nèi)室商量之后兩三日的法事如何如何,禎娘也在一旁聽著。過畢,這才是聽人講經(jīng)說法的時候。 這在大堂里,所有丫鬟仆婦都來聽。禎娘不喜這些——原本好好的佛法全成了一些果報故事了。原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自然是應(yīng)該的,是勸人向善的。只是事事都說成是這樣,又是還要強拉著,倒是虛假地過了。 這樣的事情,直到晚間才算歇了下來——偏偏晚間時候還有姑子在顧周氏和禎娘門口打門。紅衣去開門,是三圣庵里的趙姑子和李姑子。這兩個平常專門做迎客和外出與貴家婦女講經(jīng)的事兒,最是口齒伶俐機變。 也正是因為此的緣故,顧周氏不愿這兩個姑子多交,到了如今,連兩人的法號都是不知的。卻也不知這平常不走動的兩人,為什么這晚間還來上門。 趙姑子、李姑子兩人進來問安坐下,手里還提著方盒,這時候就把小盒兒揭開,道:“庵里沒有甚么孝順,庵主讓咱們拿得施主人家?guī)讉€供佛的果子兒,權(quán)當(dāng)給太太小姐獻新?!?/br> 顧周氏見了便推辭道:“何苦要你費心!本來就是來庵里做法事的,自然說不著什么孝順了。又有你們本就是出家人,獻這些什么的,竟是不像!” 顧周氏大概覺得這兩個姑子是有事兒上門,不然平白無故的做什么來奉承,要知道自家從來不叫尼姑們家去啊。果然,寒暄了一會兒后,趙姑子便商議要不要印經(jīng)書散發(fā),也是為了先顧大人祈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