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她這里是這般，大太太王夫人那里又是一般——小王氏帶著幾味新配好的藥丸子，帶著丫鬟就往上房大太太處去。這時候臨近晚飯，上房處燈火通明。大太太正和幾個孫女玩樂，里頭燒得極暖，小王氏一進(jìn)去就覺得熱氣撲面而來。

    到了后就與王太太道：“這是前兒大侄子說的藥局給太太配好的藥丸子，剛好續(xù)上上一季的。”

    王太太身邊的大丫鬟收了，然后小王氏又道：“有一件事要稟太太，二哥身邊的何姑娘有了身孕，今日才說給我，說是三個月了。這也是家里添丁進(jìn)口，讓太太知道這件喜事。”

    “知道了”，王太太十分冷淡，她哪里記得自己兒子身邊有個什么姑娘。若說什么孫子孫女——她嫡出的孫子孫女一大堆，自然不怎么上心。

    第20章

    禎娘這邊就不知道盛國公府那邊小王氏房里有了這樣一場風(fēng)波，畢竟若不是恰逢其會，這樣各房里的事情她哪里會知道。她又不是盛國公府里的人，不過是每日在園子里讀書，況且她也不打聽這些。

    就這般再是半月，天氣越發(fā)寒涼了，園子里的女家塾就停了課，等到來年開春了再開課。禎娘自此就在家寫寫畫畫讀書消遣，偶爾去盛國公府是因著其他女孩子邀她賞雪、看梅、品茗，也或者一同出門上香、打醮。

    這一日閑適，倒是沒什么活動，禎娘只在家里看一些新出的筆記本子——冬日里日頭短，早早就日光微弱了，底下丫鬟一見這樣都在各處點起燈火。

    管著燈火等的丁香去小抽屜里拿了個比香囊略小的皮夾子，皮夾子分作了皮里分兩層，一層裝蒲絨，一層裝火石，皮夾子的外頭外鑲嵌著一層厚邊有鈍刃的月牙形鋼片，這就是火鐮了。

    丁香拿出火鐮，把火石、蒲絨安排好，轉(zhuǎn)過臉去，將火石用火鐮輕輕一劃——這是用了巧勁兒。火鐮和火石之間就爆發(fā)出火星來，這時候早先放在拇指和火石的間隙里蒲絨就著了?；鸾q燃著后辛夷就是貼在紙眉子上，用嘴一吹，把火眉子的火倒沖下拿著，輕輕地用手一攏，點燃了蠟燭。

    禎娘看著她拿這支蠟燭點燃其他紗燈，倒是覺得不錯，道：“你這也算手藝了，前日你不是家去了，便是青黛拿了東西來點燈。滿頭大汗了，竟然也不見做好，最后還是請了院子里的mama來打了幾次才著。到了你這兒，從來是一次的，又快又好?！?/br>
    丁香活潑道：“這算什么，說到底就是‘但手熟爾’，我每日做這個，自然手上明白，穩(wěn)當(dāng)?shù)暮?！不要說什么幾次才做好，就是火星兒也聽話，不要說我衣裳上頭，就是小姐屋子里頭也不曾落過一個火星?！?/br>
    正說著話，忽聽外面人吵嚷起來。有小丫頭出去看，回來道：“幾個小子在二門那邊玩些不曉得玩些什么，竟然點著了一架藤木。不相干的，已經(jīng)救下去了。我剛剛瞧的時候已經(jīng)見不著火光，只有一些煙熏氣。”

    大丫頭里微雨是最膽小的，聽了這話，連忙出去也看了一回，果然是熄滅了。只是依舊口內(nèi)念佛，回了屋子里以后就與丁香道：“都是你才說什么火星子火星子，惹出事來了，可別說這個了，說些別的罷了?！?/br>
    丁香覺得自己可真是冤枉的很了，可惜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敬畏些的好。當(dāng)下便收了聲，不再說這些，尋了針線到燈下細(xì)做。

    這走水的事情自然是大事，即使最后只是燒了一架藤木，熏黑了半堵墻，但是這樣的意外可是疏忽不得的。寶瓶軒里諸人自然不會驚動，但是當(dāng)晚顧周氏就處置了那幾個小子——原是幾個小子歸攏了一大堆枯葉，在那里燒番薯吃！

    顧周氏這件事情辦的雷厲風(fēng)行，不等天明就一切完畢了。那幾個小子，凡是有老子娘的，都革了差事送回家去，還說再不許進(jìn)宅子當(dāng)差了。至于外頭買來的，則是交代找來牙婆發(fā)賣出去。

    這中間，顧周氏一句罵聲沒有，那幾個小子就連手指頭都沒動他們一下。但是下達(dá)的是最嚴(yán)厲的懲罰——或打或罵算什么！對于家生子而言，最大的屈辱就是趕出府去。至于發(fā)賣的也好不到哪里去，曾經(jīng)人家家里為奴的經(jīng)歷是會寫在文書上的，像這種犯了事兒賣出去的，極難再有好主家。這也是顧周氏打定主意敲山震虎，若是沒個警醒，自來金陵以后，這些人倒是越來越懈怠了！

    第二日白日里，這件事已經(jīng)是風(fēng)過水無痕了——相關(guān)的自然曉得了，不相干的只當(dāng)是小事，還懶得問！直到有個在廚房做粗活的小丫頭，名叫小菊的過來道：“丁香jiejie，劉嬸子讓你家去一趟。”

    劉嬸子就是丁香在廚房當(dāng)差的娘——冬日里倒是悠閑，禎娘身邊又不少人，于是丁香只是略想了想就稟了禎娘。得了假，換上大棉衣自后門出去，往顧家宅子后巷里去。這里當(dāng)初買下幾排屋子，就是給下人居住。

    這一去可久，到了傍晚才回來。來的時候是子夜說了一句：“今日倒是到的巧了，就要點燈，你要是遲了一會兒，又要去麻煩別個了。”

    旁邊就有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鬟不解道：“有個疑問想叫jiejie解一解，昨日也是說丁香jiejie點火最好。只是這火鐮用著到底還難些，多的是人做不好，怎的不用火折子。我小時候在家就見家里用過，不過是把火捂暗了藏在蘆桿子，用的時候吹口氣就著了?！?/br>
    丁香本就管著這些事情，自然最清楚里頭門道，于是笑著道：“你不知道，這火折子也便利不到哪里去，里頭的芯子就是不用也不能保管太久，每日是要換的。還有一樣，要是一個不小心，它自己著了的也不是沒有，這也太不穩(wěn)妥了。”

    說著，丁香就給屋子里點過燈。然后就道禎娘跟前笑道：“今日回去雖說是聽了一腦門子官司，但是得了一個小玩意，拿來給小姐看一看。記得小姐愛這些稀罕東西，我倒是沒在咱們這兒見過。”

    禎娘本來是在調(diào)香來著，接過辛夷遞過來的一個書本大小木盒——實在是太粗糙了。重倒是不重，禎娘輕輕搖晃，里頭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似乎是有什么一根根的東西撞動。

    禎娘直接打開木匣子，只見里頭躺著數(shù)根長長的木棒，有一頭裹著黃色的圓頭，似乎是藥粉之類。禎娘鼻子一下聞到了硫磺的味道，隔得近了十分明顯。

    辛夷見禎娘果然不解其意的樣子，立刻道：“昨日不是有幾個小子燒枯葉，差點闖了大禍。他們就是用的這物事引了火——也不曉得他們從哪里得來的，我是今日在后巷見了才知道，去了鋪子里買來的。這個名叫‘點燈兒’，用來點火倒是最方便的了。”

    說著辛夷就拿了一支，找了個粗糙地方，輕輕一蹭，就有谷穗大小的火焰跳動起來。這可讓旁邊看著的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