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來，背后是裊裊蒼山，頭頂是燁燁星河。

    “怎么出來了？”

    她起身走來。

    “怎么鞋都沒有穿？”

    “你……”

    符柏楠堪堪回神，急怒地沖口道：“你跑出來做什么！”

    白隱硯讓他吼得莫名其妙，噴笑道：“出個恭不可以啊？”玩笑過才道：“我眠得淺，近來又睡得太多，你說渴那時便醒了，躺下后再沒睡著，見你好眠了我便出來透透氣?！?/br>
    天太黑，白隱硯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她踮腳給他攏攏衣襟道：“進去罷，再著涼我可不管——啊?！?/br>
    她猛地被符柏楠摟住了。

    他擁得急而緊，枯瘦的臂用力攬著她，將她往懷里收。

    “……”

    停了停，白隱硯反應(yīng)過來了。

    她抬手回?fù)碜∷?，語調(diào)靜而低柔。

    “我不會走的?！?/br>
    “你……”

    她耳畔聽得符柏楠長吸氣，顫著聲開口。

    “白隱硯，你別耍我……”

    最難堪的，最困苦的，愿與不愿，我俱已坦胸剖膽，全露給你了。

    白隱硯拉開距離看著他，皺著眉笑起來。

    她神情無奈而包容，踮起腳，手臂環(huán)上了符柏楠的后頸。

    吻悄無聲息而來。

    許久，白隱硯雙腿發(fā)酸，她緩緩地放下腳跟，兩人的唇卻還是沒有分開。他遷就著她的身量俯下身，落下頸，和她唇舌交纏，吻到忘情。

    悠長過去。

    雙唇分開。

    符柏楠一口氣分了三次吸回去，數(shù)次喘息，卻還是覺得換不上氣。額抵著額他微喘著，在那雙仰起的眼眸中，見到了銀河之上萬千墜星。

    白隱硯勾著他低聲道：“翳書，有沒有人說過你生的很高？”

    “……有?！?/br>
    符柏楠用他雌雄難辨的本音，不抑不揚，極少見的溫和道：“干爹說過。他說我生得太高，眉目太銳，不合適做奴才?！?/br>
    白隱硯輕笑起來。

    “這樣不好么。”

    “……”

    他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笑，微闔上眼瞼，一聲低嗯，壓在了唇與唇之間。

    轉(zhuǎn)天清晨，二人起得很早，符柏楠終于一睹了這幾間茅屋的全貌。

    他似乎回到了原有的狀態(tài)，撐著活動了一圈，靠回老頭兒椅上，仰癱在廚房門口。

    “虧他能在這兒過活?！狈亻^看著那個男人趕鴨出籠往山下去，譏諷道：“這種地方，給我當(dāng)茅房都嫌上著漏風(fēng)?！?/br>
    “自然了，誰比得上你講究啊?！?/br>
    白隱硯笑瞥他一眼，扔了兩頭蒜過去，看著符柏楠懶懶開始剝，“一會你起身走動走動，有食欲多吃點，早些好，咱們早些回去?！?/br>
    符柏楠嗓音懶得簡直要黏在地上。

    “你樂意早回去??？”

    白隱硯道：“你不是嫌這破敗么。”

    符柏楠道：“回去就得勾心斗角啊?！?/br>
    白隱硯道：“是啊，不然呢？”

    符柏楠動動肩，把剝好的一把給她，“你們不是都愛什么要美人不要江山，夫妻雙雙把田種，老死山林的高潔姿態(tài)么?！彼а蹝哌^她，“戲文里唱的?！?/br>
    “老死……”白隱硯笑得不行，“哪就來那么多矯情了？這哪好啊，蟲豸多詭，倒個夜香還得自己動手。”

    她把手中的菜掰成幾份，放進筐里。

    “我想你早些好，是想免得回去晚了，宮里那些人吃掉了你的勢力，你還得費心周折回來。”她偏頭笑道：“你只有在那種地方做那種事，活得才快活，我知道的?！?/br>
    “……”

    符柏楠盯著她。

    她淡淡回望他：“外人看來，權(quán)利場上勾心斗角的勞神不如退隱山林采菊東籬，但世有這類人在，必也有反過頭來的，誰是誰非個中滋味，只有過著的那個才知?！?/br>
    靜了片刻，符柏楠輕笑一聲。

    “我回過味來了?！?/br>
    “嗯？”

    他指尖虛點，“繞搭半天，你不過就是拐著彎罵本督貪權(quán)附利，心如蛇蝎?！?/br>
    白隱硯低笑出聲。

    她拍拍手把他拉起來，“起來了，我要做飯?！?/br>
    符柏楠站起身順勢倚著她，長臂一伸，低頭吻她。吻終了，白隱硯還把他往外推，符柏楠抗拒。

    白隱硯道：“親也親了，你別耍賴?！?/br>
    符柏楠懶散道：“你把椅子給我?！?/br>
    白隱硯道：“讓你起身便是要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椅子給你，你不過是換個地方癱著曬太陽罷了。”

    符柏楠下頜頂著她的發(fā)，“曬太陽怎么不好?！?/br>
    白隱硯哭笑不得地道：“沒有不好，我不過讓你動著去曬?！?/br>
    符柏楠靠著她裝死，甚至連眸都閉上了。

    白隱硯推不開他，又說不動他，勸了幾句，苦笑道：“你怎么這么懶了?？炱饋恚艺娴囊鲲埩??！痹捖渑呐乃?/br>
    符柏楠又黏了一陣，好容易起開，松松散散地站在那。他穿著家主人的舊衣，身量過高，厚重又不夠，長歪的竹桿兒套麻袋一樣戳在門前。

    白隱硯看他幾眼，拿這形容打趣，他瞇了瞇眼沒做聲。

    轉(zhuǎn)身收拾大料時，白隱硯掩著嘴打了個噴嚏，小而細(xì)，悶在鼻子里。符柏楠第一次見她打噴嚏，眸一亮譏諷道：“你個純毛小京巴兒。”

    白隱硯睜大眼，一時愣住。

    “你說甚么？”

    符柏楠惡劣地笑著，慢條斯理又重復(fù)了一遍。

    白隱硯簡直要給他這股小肚雞腸氣樂了。

    符柏楠揚揚下巴，“怎么，不像？成天一身白，頭上順毛兒扎著，也不做聲，就來來回回吧嗒吧嗒地跑，雨砸到鼻頭上就捂住，連噴嚏都不響著打?！?/br>
    “……”

    白隱硯忍不住想回嘴，可思索半天竟覺得他說得挺對，又不好跟他對罵你是狗你才是狗的戲碼，皺皺鼻子把他趕出了廚房，留符柏楠一個人在院子里邊轉(zhuǎn)悠著，邊囂張地笑。

    等飯做出來，二人用過了，白隱硯找了個碗沏上茶。

    符柏楠聞了聞，挑眉道：“你的茶？”

    “嗯。”

    他擱下碗，又扒拉了一下桌上的紙包。

    “兩錢銀子的霜花厚油紙包了三層，就為帶這玩意兒？記著帶它，你不能記著帶點兒白藥？”

    白隱硯道：“游學(xué)時帶出的老習(xí)慣了?！?/br>
    符柏楠長嘆一聲，仰回老頭兒椅上，一臉糟蹋東西的惋惜。白隱硯飲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