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

    符柏楠覺得口中有些干，那股剛退去的躁郁又上來了。

    他喝了口茶，倚著軟枕找話：“你知他meimei是何人?！?/br>
    白隱硯隨口應(yīng)答：“嗯？”

    “是刑部理事王穎川?！?/br>
    “哦?！痹挸隹诎纂[硯才反應(yīng)過來，“她？”

    符柏楠道：“你認(rèn)得她？”

    白隱硯抬起頭，“聽云芝提過，說她做官不錯(cuò)，為人卻不行，太傲直，有些像寫洗冤大傳的宋慈?！彼仙蠒拔业褂X得這種人很是可親?！?/br>
    符柏楠冷嗤一聲，腔調(diào)里帶點(diǎn)什么。白隱硯聽出來了，卻只把態(tài)度收在抿笑的嘴角。

    “何止為人不行，品味也不行。”

    符柏楠扭曲著薄唇，刻薄道：“捧著清流的臭腳，眼珠子黏在宮里的人身上，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br>
    白隱硯偏頭道：“怎么，她看上你了？”

    “哈。我倒巴不得，她要上趕著來，刑部早讓我掐住喉嚨了?！狈亻统鰺煑U磕磕，填著煙絲道：“是原在宮中當(dāng)差的，叫華文瀚。”

    白隱硯不認(rèn)得他，點(diǎn)點(diǎn)頭拉開了兩側(cè)車簾，騎在車旁的符九看見她，略一施禮。

    紫煙緩緩飄出去。

    車窗一開，兩人便不再多聊這類話，又說了幾句便各自靜下來。符柏楠抽完一桿煙，拿出隨身的朱批開始理事。

    大軍行了兩個(gè)半時(shí)辰，近晌午時(shí)，選了處背山平地停下，大家分散開架鍋起炊。

    白隱硯挑了個(gè)與眾人稍遠(yuǎn)些的地方先給符柏楠做了，端給他道：“是不是給王將軍送些去？”

    符柏楠略一沉吟，叫許世修來讓他送了一份去軍前，待他回來，白隱硯也給他盛了一碗。

    因她用的是攤販?zhǔn)降拇箦佔(zhàn)?，三人根本吃不了，白隱硯取水時(shí)，見著符九十三他們幾個(gè)近侍蹲在一起啃干糧，便干脆叫了也來吃。

    符柏楠雖然眼神嚇人，倒也默許了。

    去白記找過茬的幾個(gè)都知道她的手藝，捧著碗要樂瘋了，心里還得使勁摁著不在符柏楠面前表現(xiàn)出來，編隊(duì)里有些沒吃過的不大樂意，一口下去，也都倒戈了。

    民以食為天。

    “給。別蹲著，找個(gè)地方坐下吃?！?/br>
    “哎，謝主母賞！”

    以鍋架為中央，周圍散落著好多烏衣的小蘿卜頭，坐在地上的，跪坐在草席上的，三三兩兩。

    白隱硯在五個(gè)扎堆圍坐的廠衛(wèi)身邊半蹲下，道：“還可以嗎？”

    眾人忙不迭點(diǎn)頭，抹把嘴跪下磕頭。

    白隱硯苦笑道：“你們吃你們的，我就隨口問問?！彼岩蝗朔銎饋頁蹞巯ィ澳憬惺裁?？”

    那廠衛(wèi)道：“回主母，賤名小雨子，蒙主父不嫌棄，跟了符姓?！?/br>
    白隱硯把碗遞還給他，“你多大了？”

    符雨道：“回主母的話，小的今年十六了?！?/br>
    白隱硯愣了一下，抬頭看別人，“你們呢？”

    “回主母，小的十七。”

    “小的也十六?！?/br>
    “小的雙十?！?/br>
    符十三笑嘻嘻地湊過來道：“回主母，屬下十九啦。”

    白隱硯嘆口氣，摸摸他頭頂，“還都是孩子啊……。”她起身轉(zhuǎn)了一圈，“有不夠的么？”

    一大批人迅速舉起拿著筷子的手。

    “主母！”

    “有！”

    “這兒！”

    符柏楠忍無可忍地將筷子擲過去，“有什么有，吃完了都給老子滾蛋！”

    “……”

    眾人噤聲，只把臉埋在碗里，露雙眼睛偷看白隱硯。

    她抿嘴笑著，走過去又起了一鍋。

    符柏楠踱到她身邊，“不必管他們。”

    白隱硯切著菜輕聲道：“隨軍這么苦，想吃就讓他們吃吧?！?/br>
    符柏楠譏笑一聲，剛要言語，白隱硯忽而湊到他耳畔低道：“車?yán)镉形医o你留的甜糕?！?/br>
    氣音舔過耳蝸，符柏楠猛地后退兩步，捂著耳朵咬牙低吼。

    “你、你做什么！”

    白隱硯偏偏頭，從眼簾上笑看他，“難不成你要我大聲喊出來？”

    “……”

    符柏楠瞪了她片刻，狠狠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白隱硯剛收回視線，便迎上一群仰著頭的炯炯目光，神情里有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崇拜。

    白隱硯失笑拍拍手，“還有誰要吃？”

    “我！”

    “我！”

    蘿卜頭們舉著筷子從地上跳起，朝她圍攏過來。

    ☆、第三十一章

    打那天晌午起，白隱硯發(fā)覺隨行閹軍對(duì)她的態(tài)度起了些變化,具體是什么很難言,非要講的話，大約像是在看菩薩。

    她還同符柏楠玩笑，說等一趟來回打完,回了京自己許能讓人供著起個(gè)生祠。

    符柏楠不置可否。

    王宿曲對(duì)她倒很是尊敬,有時(shí)用完膳，他會(huì)親自來道謝。

    后來在車上閑聊,符柏楠告訴她王宿曲向來如此,他對(duì)自己任職刑部的meimei和出任禮部的妻子都很敬重。

    行軍長路枯燥，日夜兼程又走了十來日,終于脫邊入川了。

    沿途所過的城鎮(zhèn)辛味愈重，一行人大多是北方軍,沒口福吃白隱硯的吃了幾天鎮(zhèn)甸,臉上都起了紅皰,有的口中生瘡,出恭時(shí)鬼哭狼嚎。

    軍隊(duì)入川后行程便慢下來，王宿曲吩咐眾軍養(yǎng)精蓄銳,待行到蜀中,一氣兒殺過去，三兩日結(jié)束戰(zhàn)局。

    大軍翻過個(gè)山頭，在山腳一片峽谷歇下來。

    靜歇了一夜，清晨，白隱硯起來去谷溪邊洗臉。

    她起得很早，軍帳中還一片寂靜。

    在溪邊洗了臉，往回去時(shí)她路過一處稀林，里面依稀有響動(dòng)。向旁走了幾步，她聽清了那響動(dòng)。

    是鞭尾的破空聲。

    白隱硯悄聲行過去，看見了符柏楠，她隱住氣息，站在遠(yuǎn)處看了一陣。

    符柏楠隨意扎了個(gè)馬尾，外袍掛在一旁樹枝上，中衣擺纏在腰上，在那行鞭。他手中長鞭尾帶倒刺，刺上有鉤，偶爾掛住樹干，一拖一帶便是大片樹皮。

    他招式用得很雜，沒有完整套路，不知從哪學(xué)來的，多是些走下三路的狠招，間或夾雜正派功夫的一招半式，也被他自行融匯，打法詭譎。

    武如其人。

    白隱硯后退幾步，亦束起發(fā)，隨手撿了根長枝，輕功提氣朝他背后猛刺而去。

    符柏楠聚精之下未辨清來人，踏步錯(cuò)身向著她便是一鞭，白隱硯扭身躲過，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