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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會酒量如此淺,估計是今日有些特別的東西發(fā)酵了,讓這酒愈發(fā)醉人。 我抱著酒壺在亭子頂上瞇了眼,有夜風(fēng)輕呼而過,我一邊覺著自己并沒有睡著,一邊卻覺著自己做了個夢。 夢里我在同樣的夜色中馳騁,身后飄著幾只被鏈子鎖住的鬼魂,真真自在又猖狂的模樣。我覺得我并不是想念夜妖這個工作了,我只是好久沒出去玩耍了。 風(fēng)涼起來,我一個冷顫轉(zhuǎn)醒。感覺到身旁坐了個人,還聞到了一點酒香。有淡淡聲音傳來:“醒了?” 抬頭才看清,一身黑色風(fēng)衣的人坐在夜色里,如夜色般深沉,長劍落在身旁。我有些恍眼,慢吞吞地爬起來,感嘆道:“十七,你真不像是夜妖?!?/br> 他露出一點疑惑,我道:“哪有夜妖長得這么俊的?!蔽吹人?,又道:“你為何拿了我的酒壺?” 十七并不理我這話,只說:“你的工作如何了?” 我一拍腦門,糟了!那鬼使不會等不及了去上頭告我一狀吧? “我先去了?!背咭玖艘灰靖媲副阃m跑去。 待偷偷穿過殿前到得孽鏡臺,遠遠便望見那年輕的鬼使正一板一眼極認(rèn)真地報告著孽鏡所現(xiàn)。我舒出一口氣,換了笑眼走過去。俯身給他拜了一拜:“真是勞煩你了?!?/br> “姑娘不用客氣,只是下次莫要再馬虎工作了。”他認(rèn)真瞧著我。 我也換了認(rèn)真神色瞧他:“說的極是,極是,下回不會這樣了?!?/br> 見我誠懇的模樣,他點點頭。 “下回我一定早些回來。”我說。 “恩?”他疑惑地瞧著我,見他疑惑,我也疑惑,只好疑惑地瞧著他。 “姑娘,我是說,下次莫要再找人替班了?!?/br> “哦?!蔽尹c頭,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待他將離開,我問道:“鬼友你叫什么名字?” 興許被鬼友這個稱呼震撼到了,他溫潤的嘴角抽了一抽,仍躬身作揖道:“轉(zhuǎn)輪王殿前浮濁?!?/br> “我是夜妖十四?!?/br> 浮濁點頭道:“我知曉姑娘身份?!?/br> 這說的我略不好意思,我誤傷鬼魂被判來玄冥殿的事,莫不是整個冥司都知曉了? ☆、忘川夜妖 在玄冥殿囫圇過了一年,我終于得以取回了我的長刀。從老頭兒手里接過來時,心里涌著自己都未料到的感動,好久不見,真是分外想念。老頭兒作出一副有空再來坐坐的表情,我謹(jǐn)慎瞧他一眼。 出了殿門,一人長身玉立在我將走的路上,待近點才看清,是一夜妖。 我奇道:“十七?你站這做什么?” 十七回過身來靜靜瞧著我,并不說話。良久才道:“想著你一年期滿,來看看你?!?/br> 這話從一向冷冷淡淡的十七嘴里說出來,著實有些奇怪。 我開玩笑道:“難不成一年了沒人同你一起出任務(wù),你想念起我來了?” 十七淡淡道:“恩?!?/br> 這……我不知該說什么好。十七與我不同,并不是會與人頑笑的夜妖。那么,對著這略顯曖昧的話語,我是不是該稍微臉紅下?然這紅暈還沒暈開,我便醒過來,我又不是那懷春的小姑娘,臉紅個什么勁? 再瞧面前的十七無甚明顯表情的臉,深覺自己深深誤解了現(xiàn)在的氛圍。 罷了。我朝前走,十七在身后兩步不緊不慢地跟著。我回頭問他:“最近沒有任務(wù)嗎?” 他點點頭。 我繼續(xù)朝前走,想著有時候這冥司真是寂靜又無聊。十殿各司其職,井然有序,十殿之上的天子殿在夜空里亮著一點隱約的光。冥司,彷如一座城。 冥司居于深淵,并沒有白日。萬萬年以來,冥司的天空都是夜的。這一座城,鎖住了一干鬼魂與神明。 神明是冥司的神明,與凡塵所說的神明并不一樣。凡塵供奉與祈禱的,是天界的神明。冥司的神明在凡人眼里,是可怕的存在。 這真是無奈的一件事。事實上,冥司不過是管理著凡人的生死輪回罷了。我想,凡人們害怕著冥司的神明,不過是因為害怕著死亡,而且,冥司派往凡塵的工作人員們皆與我一樣,長得比較兇。 想到這,我又不由回頭看看身后俊朗的一個夜妖。十七坦然地由我看著,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兩個夜妖都停下來,他問道:“怎么了?” 冥司有一條忘川河,忘川河并不似凡間傳說那樣,飄著無盡無□□回的魂魄。忘川是一彎清水,倒映著冥司的夜空,有星有月,是冥司最美麗的存在。 而這極清極清的忘川水下面,據(jù)說是上古的一處戰(zhàn)場,如今沉入地下,只留下遍地刀劍戾器。這些刀劍并不會腐朽,即使萬萬年過去,也如最初在主人手里般,有著傷人傷神的戾氣。而夜妖,便來自忘川河底。 據(jù)說,因極惡之事被釘在忘川河底的人或者神,若能經(jīng)過三千年的怨氣和戾氣,便成為夜妖。而被釘在忘川河底之前,人或者神都是死了的。說到底,夜妖不過是一種廢物利用。而河底三千年,即使是死去的身體,也會被劃傷得體無完膚,成為我這樣的夜妖。 因此,我一直存著這么個疑惑。固然十七前世是一個極俊俏的男人,他是如何安然度過河底的歲月的? 我把這疑問說出來,他只道:“不記得?!?/br> 也是,忘川三千年,就連靈魂都消耗殆盡,更別說記憶。因為沒有靈魂,所以并不能說夜妖是鬼。 夜妖究竟是什么?也許只是一種存在。 因為沒有任務(wù),我也極是無聊,且因為這一年來足夠勞累,便打算好生歇息一番。冥司的一個好去處,便是孟姑娘的亭子,有酒有風(fēng),不遠處的路上還會飄來一陣淺淡的曼珠沙華的味道。而那曼珠沙華,也是孟姑娘播種的。 從這一點來看,孟姑娘著實是個善良的好姑娘?;昶莻兂鮼碚У竭@暗淡的冥司,少不了有些惶恐,而這曼珠沙華開得曼妙,多少能緩解一些不安之心。 我躍上亭子頂,舒展了下胳膊腿,夜風(fēng)很是舒服。十七跟在我身后也上來了。 我打了個無聊的呵欠,十七瞧我一眼,從袖子里摸出了一個物什遞給我。我接過來,是一面小圓鏡子,十分古樸的材質(zhì),甚至連圓邊的紋路看起來也是極久遠時流傳的,鏡面在沉沉夜色里泛著一點幽幽柔和的光。 “這是什么?”我問道。 “天鏡,據(jù)說能夠看出人的前世今生。”十七的聲音辨不出情緒來。 還有這種東西?那不就是玄冥殿外的那一方孽鏡? 我翻來覆去仔細(xì)摩挲著,順便問道:“你為何有這個?” 面前的人淡淡的:“撿到的?!?/br> 這…… 若真能看出前世今生,那真是個好東西。 我摸摸鏡面,鏡子里只有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