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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時就別在意這些了,家父面冷心軟,脾氣倔又拉不下面子說幾句軟話,其實早就惦記著陛下您也不肯說出口,之前您昏迷不醒那一會急得不行,”男子聲音懇切?! 馗璨恢肋@段話幾分真幾分假,但最后還是忍不住踏進門內(nèi)。 房里燃著銀絲碳,溫暖如春,和外面像是兩個季節(jié)。 她剛踏進去,就聞到濃重的中藥味,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傅微瞇著雙眼,不復之前聲嘶力竭氣勢洶洶的模樣,如今白發(fā)斑駁,憔悴虛弱不已,讓溫歌眼眶有些熱?! 馗栌行┐翥兜卣驹谠兀桓疑锨?。 太傅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她來了,垂到床沿的手輕微地擺了擺。 緊盯著他的溫歌很快就察覺了,她以為太傅是趕她走,剛想轉(zhuǎn)身,后面跟著進來的婦人就趕緊小聲道:“家父是讓您過去。” 溫歌愣了愣,才猶疑著靠近。離得越近,太傅沉重地緩慢地呼吸聲越來越清晰,像是能感覺到一個生命逐漸地流逝。如砂礫般,無法緊抓。 這不同于演戲。 她蹲下身來,微微仰頭,像是還是稚童時坐在椅子上望著教導功課的太傅一般。 太傅眼睛渾濁,但帶著點微光,他的嘴唇艱難地動了動,嘶聲道:“請務必原諒我……曾對你太過苛刻……” 第48章 寺中 她蹲下身來, 微微仰頭, 像是還是稚童時坐在椅子上望著教導功課的太傅一般。 太傅眼睛渾濁,但帶著點微光,他的嘴唇艱難地動了動,嘶聲道:“請務必原諒我……曾對你太過苛刻……” 溫歌怔了怔,覺得像是自己聽錯了般。 “事到如今,我終于敢于承認自己的卑劣, ”太傅苦笑了一下,牽動的皺紋里像是填滿了沉淀太久的苦澀, “不過為著性別之差, 為著我根深蒂固的偏見, 反復打壓你,惡語相向……” 他說的細碎,話傾吐到一半就不繼續(xù),只剩下一聲輕輕嘆息, 似乎幾十年的愧疚都隨著這聲嘆息從口中溢出。 溫歌想起那段時光, 想起筆墨之外木窗之外高懸在天空的月亮, 那般孤獨,那般寂寞。她曾經(jīng)以為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如今聽著太傅講出原由,此時只覺得酸澀不已。 她沒有說話, 慢慢站起身, 低下頭安靜看著太傅。 她從未這么細致地看過自己的老師,看著曾經(jīng)自己抬頭仰望的老師, 他撕掉了自己德高望重的表殼,讓溫歌如今看見他衰老的面容,像是枯死的老樹皮被刀刻出深深印記。 最后也不過是個垂暮之年的老人。 她覺得有些可笑,卻又笑不出來。一瞬間有很多想說,但最后她也只是拋下一句話就甩袖離開。 “朕原諒你了?!?/br> 躺在床上的老人,終于聽到了這句話,釋然般地閉上眼。 他眼睫抖了抖,沉重地呼出了口氣。 已經(jīng)習慣室內(nèi)溫度的溫歌,一打開門就忍不住有些哆嗦。 雁津予在外面似乎等了很久,上前準備給她披上大氅。溫歌加快步子躲開了,他的手落了空,卻也很明智地沒有說話,默默收回手,把大氅扔給旁邊的侍從,也跟著她上了車。 溫歌臉上看不出異樣,只是一路上一言不發(fā)。 夜深人靜,馬車走得慢,溫歌撩開車簾,眼前是被夜色籠罩的京城,見不著人影,不像是那個時代徹夜不眠。她聽得車輪碾過雪地的細碎聲音入了神,隱約還傳來吆喝著的打更聲。 雁津予轉(zhuǎn)頭看著她頭上的玉簪隨著馬車微微晃動。 溫歌突然打破寂靜,頭也不回開口道:“明天我會去趟靈隱寺。” “阿歌所去為何?”雁津予難以察覺地皺了皺眉,一談起靈隱寺他便有些警覺。 “給太傅祈福,”溫歌語氣里對他似乎已經(jīng)不耐。 他確實很清楚太傅在她心里的地位,見狀,習慣性揚起笑道:“我陪你去?!?/br> “你還真是寸步不離,”溫歌輕嗤一聲,似乎沒心情跟他計較。 “這么好的阿歌,自然是要時刻看著,”雁津予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接著又輕聲說,“我可生怕被別人搶走了?!薄 ?/br> 第二天,一聽說大病初愈的皇帝要去靈隱寺祈福,百官也不算驚訝。只不過去得如此倉促,這倒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早朝結束,大理寺少卿徐冉快步追上了眼看就要不見人影的秦楊。 “蕭大人你可等等我,哎這天氣可真冷,”徐冉呼出了一口白氣,兩只手卷在袖子里,寒暄道,“四更天就得從被窩里爬起來真是煎熬,不過很快又到了休沐日了。” 秦楊沒有答話,不過徐冉早已習慣自己這位同伴的寡言少語了。 他倒是喜歡嘮嗑,又小聲道:“真是從奢入儉難,前段時間皇帝還昏迷著可是天天能睡個安穩(wěn)覺……” “謹言,”秦楊突然輕聲喝止他。 徐冉往左右看了眼,接著嘿嘿一笑:“你又不會告發(fā)我,再說了皇帝向來寬厚仁慈不會計較這些的?!?/br> 見秦楊不語,他又有點遺憾地說:“其實我還蠻想跟皇帝去靈隱寺的,聽說那特別靈,我想求求姻緣,免得我娘老說我娶不到媳婦,不過就是最近案子特別多特頭疼抽不出空。你去不?” 徐冉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秦楊竟然點頭了。 看見徐冉像是見鬼一樣的表情,秦楊終于微微露出了個靦腆的表情道:“想給穆小姐求個平安符。” “還叫什么穆小姐?!”徐冉一拍他肩,憤憤道,“我這才想起你沒幾天就成親了,真是羨慕。話說要不是皇帝怪癥,你和你的穆小姐早成親了吧,孩子說不準現(xiàn)在都有了……” 見秦楊又看過來,徐冉忙道:“好好好,謹言慎行,我錯了?!?/br> 沒安靜多久,他又忍不住說話了。 “你到時候隨帶給我捎個符唄,就那什么……桃花符,應該是這么叫的吧,”見秦楊不吭聲,徐冉求道,“你就順帶的事情,多求個符而已……” “看情況,”秦楊吝嗇地吐出兩個字。 徐冉急了:“什么叫看情況,蕭瑜你可不能這樣,自己有了溫香軟玉就不愿意幫幫兄弟了?這可是你兄弟我的終生大事……” 伴隨著徐冉聒噪的聲音,兩個人慢慢走遠。 雁津予往他們的背影看了一眼,轉(zhuǎn)身往回走?! ?/br> 天近晌午時,終于抵達了靈隱寺。 接待他們的依舊是同一個主持,不卑不亢,始終帶著親和的笑,只是頭發(fā)胡須比以前更白了。 踏入殿內(nèi),迎面是金身大佛,眼神悲憫注視眾人。 浩浩蕩蕩一行人魚貫而入,恭敬上香拜祭。 在來這里之前,溫歌總覺得有太多想要祈求的,但當她真正站在大殿內(nèi),仰視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