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

    她每日下午陪著淑妃讀書，自是知道她寂寞的。她愛看市井話本，愛讀志怪，也愛那紅顏白首一人成雙。

    這些，她平日的生活里是統(tǒng)統(tǒng)沒有的。

    雙蓮見她眉頭輕蹙，美若桃花的面容頓時(shí)楚楚可憐，心里也跟著有些難受。

    “打我們姐倆來時(shí)便這樣了，我聽桃姐說怎么也有十幾年光景了?！?/br>
    付巧言抬起頭來恍惚看著搖曳的宮燈，心里越發(fā)沉悶起來。

    淑妃進(jìn)宮也就二十幾許，大半時(shí)光就這么自己一個(gè)人耗著，要說好過那才是假話。

    可她又確實(shí)比辛娘那般強(qiáng)許多，辛娘一日日里就只能困在那狹小的屋子里做些繡活，就連生病了想請個(gè)御醫(yī)恐怕還得托人求馮秀蓮出面。

    付巧言心里總是念著辛娘那幾日恩情，情短恩長，她總是不能忘記的。

    雙蓮見她發(fā)起呆來，不由拍了拍她肩膀：“想那么多做什么，如今娘娘早就不盼著那些個(gè)了，只希望八殿下和六公主過得好，那才是要緊的?！?/br>
    付巧言勉強(qiáng)笑笑，沒有再說這話。

    主子沒安置她們是不能就寢的，只能合衣靠在炕上做繡活。

    她們這邊剛坐下沒多久，前頭就熱鬧起來，聽動靜怕是有主子離開了。

    付巧言這才徹底松了口氣，她把繡活放到一邊，下床給桃蕊準(zhǔn)備熱水。

    不多時(shí)桃蕊頂著寒風(fēng)而入，剛出了元月，夜里依舊冷得人骨頭疼。

    付巧言忙捧上溫?zé)岬呐磷樱骸癹iejie先擦擦臉，仔細(xì)難受?！?/br>
    桃蕊也沒別的話，接過慢慢擦手，好半天才把外袍脫了下來。

    前頭那么多主子在，她們就不能用斗篷，只得多加一件外袍抵御刺骨寒風(fēng)，讓自己不冷得打顫。

    “你們還沒安置呢？”桃蕊脫下鞋子，把腳泡進(jìn)付巧言端來的熱水里。

    雙蓮端過熱茶給她：“陛下沒走，我們哪里敢，今個(gè)陛下……留了嗎？”

    桃蕊聞言笑笑，甜甜道：“留了，福姑姑剛才高興壞了，特地叫寒煙燃了冷梅香?！?/br>
    她這話一出口，一屋子小丫頭都?xì)g喜笑起來。

    沒有人不盼著主子好的，只要娘娘好，她們的日子才會好過。

    付巧言垂下眼眸，心里總算暢快了些。

    桃蕊頓了頓，又看付巧言：“明日里你晚些去打掃書房，娘娘那恐怕要晚些叫早，別擾了她休息?！?/br>
    “諾，奴婢知道了。”

    桃蕊道：“這都一年了，娘娘也是不容易?！?/br>
    雙菱紅著臉，小聲道：“八殿下今日歡喜嗎？”

    皇上心情好留宿，想必八殿下也能為母親高興，雙菱小小年紀(jì)倒是在意起這個(gè)來。

    桃蕊掃她一眼。

    “那必是高興的，你快去給jiejie拿雪花膏，這大冷天的可別凍壞了手?！?/br>
    雙蓮見桃蕊有些不高興，趕緊把雙菱打發(fā)去干活：“jiejie別生氣，我那meimei傻得很，懂的了什么?！?/br>
    桃蕊輕笑一聲，沒接話。

    自從如畫走了，景玉宮里的小丫頭們心思都有些浮了。尚宮局確實(shí)不是一個(gè)好去處，但要是將來能跟著八皇子出宮開府，即便是做個(gè)沒名沒分的侍妾也比在宮里熬著強(qiáng)。

    更不用說八殿下那貌比潘安的俊秀容顏，就連桃蕊這般年紀(jì)的大宮人都看了心動，跟別提十來歲的小丫頭了。

    雙胞胎姐妹里雙菱一貫不愛講話，付巧言也是今日才知道她有些喜歡八皇子。

    淑妃看著和氣慈祥，卻絕不會喜歡下面的丫頭們巴結(jié)八皇子。

    雙菱可憐巴巴地捧著雪花膏，減桃蕊沒有接，眼眶霎時(shí)紅了。

    桃蕊見雙菱已經(jīng)要哭了，這才嘆了口氣接過。

    “咱們宮里的事都要聽娘娘安排，她覺得誰好便是誰好。哪怕是福姑姑也不能說動分毫，八殿下還有五年才能開府，你們在尚宮局絕對熬不到那個(gè)時(shí)候?！?/br>
    雙菱一愣，呆呆沒有講話。

    付巧言也抿了抿嘴，她知道桃蕊肯說到這里已經(jīng)是有心了。她雖來的時(shí)間不長，但景玉宮里的姑姑jiejie們也就她和寒煙還心軟，多少會護(hù)著手下的小丫頭們，旁的jiejie就很難說了。

    這邊廂小宮女們因?yàn)榛噬系牧羲藜尤f分，那邊榮錦棠跟著寧大伴一路去了福恩殿。

    一般留宿后宮的王爺皇子公主多半都是住在榮歸殿，福恩殿多是宮宴后賞賜忠臣的住所。一年到頭也開不了幾次，這次倒也不知為何讓榮錦棠住到了這里。

    寧大伴比古大伴小五六歲，是瘦高的個(gè)子，看起來倒是比古大伴嚴(yán)肅許多。

    榮錦棠不愛多言，他也一路都沒講話，只是盡職盡責(zé)把榮錦棠領(lǐng)到了福恩殿，才道：“這邊偏巧有大人留宿，奴才便做主沒有再開榮歸殿，殿下可否再福恩殿將就一晚？”

    寧大伴雖不如古大伴是太監(jiān)，卻也是乾元殿的上監(jiān)，是隆慶帝的近身伴伴，宮里自然沒人會給他臉色看。

    榮錦棠本就不是愛挑事的性子，聽后只說：“可，多謝大伴cao持，住這里倒也方便?！?/br>
    在這倒是實(shí)話，這里離前五所近，明早開工門方便他回去換衣。

    寧大伴笑笑，請了他進(jìn)去正殿寢宮，親眼見他安置好才離開。

    次日清晨，榮錦棠早早起來打了一套五禽戲，這才坐到正堂等早膳。

    突然打門外進(jìn)來一個(gè)高大身影，榮錦棠定睛一看，卻是一位五十幾許的老大人。

    這位老大人身穿朱紅官服，胸前是錦雞補(bǔ)子，頭戴梁冠腰掛革帶，是位二品文臣。

    就在榮錦棠發(fā)愣功夫，這位老大人笑呵呵沖他行禮：“八殿下，老臣趙樸之?！?/br>
    榮錦棠一下子便站了起來。

    趙樸之是如今六部里唯一一位過了致士之年依舊在職的尚書。

    官拜兵部尚書。

    ☆、心意

    榮錦棠沒想到昨日留宿的是趙樸之, 到底還是年紀(jì)小些不夠沉穩(wěn), 愣了好半天才道：“老大人快請坐?！?/br>
    趙樸之慈祥笑笑, 也不推諉便坐到了榮錦棠身邊。

    按大越品級，皇帝與皇后自然是不計(jì)品級的。太子是為超品, 親王、圣德公主、三師、閣臣、大將軍均為一品，從一品為郡王、圣元公主、三省令、鎮(zhèn)國將軍，二品則為無王爵皇子、公主以及六部尚書、大理寺卿、順天令、輔國將軍等。

    按品級趙樸之同榮錦棠一樣，榮錦棠身為天潢貴胄隱約要比趙樸之高上那么半分，然而趙樸之有隆慶帝親賜丹心如故金券，又是年余半百，榮錦棠請他同桌而坐也無不可。

    福恩殿的正監(jiān)很有眼色，見老大人也坐了下來, 忙招呼小黃門把餐食全都擺了上來。

    榮錦棠挺直腰桿，彬彬有禮道：“老大人, 請先用?！?/br>
    趙樸之也沒有多做客氣，他夾了一個(gè)水晶蝦仁燒賣，淺淺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