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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可人一動,汗就淌了下來,扇出的風(fēng)都燥烘烘的。 他將扇子一合,咣的一聲摜到桃木桌上。 老徐聽聞嚇得頭一抬,心說江一木這小子最近,是不大正常。 江一木也愣了愣。打從那晚做了燒火的噩夢以來,自己不是恍恍惚惚,就是心浮氣躁,坐臥不安。 比如眼下,他一門心思只想趕緊結(jié)束談話,好摔門出去吹吹風(fēng)。 他清了清嗓子,壓住心頭那股莫名的火氣,問道:“所以我那夢要怎么解?” “哦對,對,噩夢,你別急,”老徐緩過神來,嘩啦嘩啦的翻那卷著黃頁的冊子,“我這不是先要確保你沒被鬼上身嘛?!?/br> 江一木突然有些憐憫鬼這種生物:好容易熬過一生歸土為鬼,還要被拿出來為各種破事頂包。夢醒喘不過氣來就是鬼壓床,行夜路找不著北就是鬼打墻,犯迷糊傻笑就是鬼上身。往往事過之后,才請來神婆道長,一頓“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再貼上好幾個驅(qū)邪靈符。來日要是再沾上晦氣,主事做法的人早拿了錢溜之大吉了。 老徐見江一木又神游了,沉默了一下,基本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你一定是在夢里掉魂了。“ “掉魂?” “對,掉魂,丟魂失魄。依我看,你的一小部分魂魄出于某種原因跑到了你夢里出現(xiàn)的地方,迷了路,回不來了,正求路過的小鬼小神托夢給你,喊你去把魂魄接回來?!?/br> 江一木抓起扇子在離桌面一寸的地方停滯了片刻,終于扼制了自己想要再次摜桌子的沖動。 他放下扇子,正色道:“瞎說,我的魂魄好好的,怎么就走丟了?” 算命先生最怕的就是江一木這種鉆牛角尖的:你要不信我還來算命做什么? 不過江一木的性子老徐是清楚的,即便他失魂落魄后脾氣不大正常。 老徐輕輕拿起桌上的扇子,一葉一葉的拉開,自個兒緩緩扇了起來,眉毛漸漸撇成了八字,嘴角也耷拉了下來,委屈得快哭了:“你的魂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不是我說你,你看看你現(xiàn)在這樣子,動不動就懟我,還像話嗎?!?/br> 江一木果然吃軟不吃硬,他也知道自己近來撮鹽入火,深吸一口氣,神情放緩和了下來: “我就覺得挺蹊蹺,我人站這兒呢,魂怎么就跑了?!?/br> 老徐不慌不忙的扇著扇子答:“人有三魂,元魂、命魂、生魂。你站這兒,因為你的元魂在這兒。跑掉的,被勾走的,那是生魂。吃過雞蛋不,你的元魂是蛋黃,命魂是蛋白,生魂是蛋殼。碎了殼雞蛋還在,只不過蛋白一漏,蛋黃容易變形?!?/br> 江一木腦補了一下磕雞蛋的樣子,要是沒磕好,蛋黃打進碗里就不是滑溜溜的圓球了。 自己現(xiàn)在就跟個破蛋黃一樣,芝麻大點事兒火氣就突突的外竄。 “不過呢,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一趟夢里的地方就成。見元魂來接自己了,生魂會乖乖跟回來的?!?/br> 江一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嘟囔了一句:“跑哪不好,跑那干什么……” “你說什么?” “哦,沒什么,”江一木掏了掏口袋,“哎,今早出門沒帶錢,回頭一起給你?!?/br> 老徐忙道:“這就不必了?!?/br> “熟人間不欠錢。” 江一木說的很認真,老徐也沒再推辭。 “那我走了?!?/br> “行,趕緊把魂叫回來,” 江一木剛走到門口,老徐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忙在背后問道,“你夢著哪了?” ”井子村。“ 本就令人困頓悶倦的空氣,仿佛又滯重了幾分。 “那你,一,一路平安。” 江一木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出門。 老徐有心無心的翻了幾頁眼前的冊子,忽然在一頁筆記上停住了。 那是他爺爺?shù)臓敔?,江湖大佬徐金珠的手稿,手稿上赫然寫著四個大字: 井通黃泉。 *** 回到鬼月十四這日,江一木已經(jīng)離開了井子村,準備折返回藍城。 七十二行,詐騙為王。這是江一木一直以來對風(fēng)水先生的認知。 在他看來,算命解決不了問題——難不成在斷腿的地方畫只壁虎,骨頭還能自己長回來不成?謀事在人,若不能成事,只是人事謀得不夠罷了。 但這一趟出來,確實動搖了江一木一直深信不疑的神滅論。他不僅在夢里預(yù)言了一場大火,還把丟失的魂魄撿了回來。江一木不得不承認,離開井子村后,心里悶了好些天的大石頭,像是突然煙消云散了。 就像瓷器缺了一個角,終于給補上了,很是舒暢。 不知是不是一場大火把井子山里的水汽都燒盡了,江一木覺得口干舌燥。 他從行囊中掏出一節(jié)竹,走到溪邊俯下身,看著清涼的山泉咕嚕咕嚕的流進竹筒。竹筒抓在手頭沉甸甸的,下半部分塞滿了明礬、桃仁、竹炭等材料磨成的粉,底部打了幾個出水孔。 這么一過,叫做洗水,洗過的水才干凈。 江一木這種對細節(jié)的執(zhí)著,常被阿禾調(diào)侃成潔癖,他自己倒是不以為然。 灌滿后,江一木將竹筒豎了起來,大大小小的氣泡往上冒著,水面下沉,江一木拖著竹筒,明顯感到重心下移。 他等著溪水流經(jīng)桃仁、細砂石、竹炭,無聊得打了個哈欠。 腦子一空,夢里的場景就浮現(xiàn)了出來。 爆裂的大火在他的腦海中熊熊燃燒,怎么也揮之不去。 他為什么可以夢見這場大火呢?他又不是大德高僧,哪來“證得圣地之前兆”的修為? 不僅僅是這個未卜先知的夢蹊蹺,還有噩夢之后他連續(xù)好多天的心神恍惚。 難道說,這個井子村真有什么鬼怪之處,能千里迢迢把他魂魄勾了去? 再者,井子山十步一井,地下水豐富,氣候濕暖。如果不是人為縱火,好端端的怎么會自個兒燒起來呢? 想到這些他就腦仁生疼,只想早些下山回城,權(quán)當(dāng)這一切沒發(fā)生過。 手頭越來越輕,江一木才猛地發(fā)現(xiàn)竹筒里的泉水早濾了出來,已經(jīng)快漏光了。滴答,滴答,最后幾滴迸了出來,嘲諷一般的跳落在地。 再看跟前,已經(jīng)滴出一片土洼子。 隱約中,好像有道車轍一般的痕跡。 江一木無奈的笑了笑,溝壑叢生的山道上連馬都難走,怎么會行車? 雖然是這個道理,但不看個究竟心里還是癢癢。江一木將竹筒擱在一旁,彎腰去撥開土洼上的雜草,黑黢黢的淤泥露了出來。 他倒吸氣?!酢趼愕挠倌嗌?,竟然是一八寸足印! 這個尺寸的腳,多半是成年男子,而且腳印的后緣明顯潛過前半部分,說明這個男子走路時重心前傾。 江一木腦中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