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
連翻身都沒有。 已經(jīng)過了中午。桌上放著的兩碗粥,兩盤菜已經(jīng)涼透了。房里沒別人,估計是早上做好的,陳mama看來也沒想到他們會睡那么久。 張果剛剛盤腿坐在了沙發(fā)邊的地上,就見眼前的陳列笑了起來,稍稍被驚了一下,才知道陳列是在做夢。 他小聲地哼唧著,聽不清楚在說什么,嘴角越揚越高,后來還露出了幾顆牙,眼睛也瞇得緊。雖然長著越來越見銳利的男人棱角,神態(tài)卻是一幅乖巧甜蜜的小女生模樣,倒也不顯娘,就是幼稚。 張果托著腮靜靜地看著,整齊平直的眉毛,鼻梁邊的一顆小痣,稍有些薄的唇,線條明顯的下巴,面前這張臉被柔化了邊緣,調(diào)整了像素,完美地和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了。 等陳列迷迷糊糊醒來時,下午都已經(jīng)過了大半,一睜眼就見張果趴在他身邊又睡著了。 他一時算不清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張果是什么時候換了地方。忽然想到剛在夢里面回到了小時候,還和張果一起值日打掃校園,路上的落葉怎么掃也掃不完,他們一遍一遍從頭掃到尾。 也不知道有沒有說什么夢話,陳列有些不好意思,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掀開被子看了看才舒了口氣。這一掀卻又吵醒了張果。 兩人才一對上眼神,“我愛你”三個字就像是拔毛變的猴子,層出不窮,一只只從心里跳出到嘴邊,關(guān)都關(guān)不住,張果只覺得自己滿眼都是桃心。 她頭一次知道,原來心這東西,它不僅是會跳,它還有眼睛有嘴巴,它認(rèn)得人,它會表達,它唯一沒有的,就是腦子。張果咬了咬牙,唯恐稍一松懈,那些火紅火紅的字就都蹦出口了。 愛是什么,張果不明白。心也許明白,但張果不明白。 愛是詛咒嗎?愛是紫色的嗎?愛是腥臭的嗎? 愛是恐懼嗎? “你……”陳列見到張果熾熱的眼神喉頭有些發(fā)緊,才想說什么,又見她垂了眼,一時有點灰心,但還來不及細想,肩頭忽然有了幾分重量。 剛睡醒的他體溫很高,可能肩上還殘存著幾只瞌睡蟲,于是張果剛靠上去就又困了。 * 說起來,兩人雖然坐了將近六年同桌,但其實了解的還是很有限,現(xiàn)在成了朝夕相對,張果才發(fā)覺他分辨不出來陳列這些年來是變了,還是沒變。 她自覺糾結(jié)這種問題沒有意義且非常矯情,但心情并不騙她,如果在陳列的表現(xiàn)中看到過去的影子她就很高興,如果他是她以前沒見過的模樣她就會煩亂。 比如第一次吃陳列做的很好吃的飯菜時,她就有些食不知味。 她先是滿腔喜悅——那次陳列做的是番茄炒蛋和虎皮尖椒——他是記得的,她最喜歡吃青椒和番茄。 番茄炒得恰到好處,既沒生冷的一大塊,也沒被炒過頭成為倒胃口的稀湯,雞蛋的顏色鮮嫩,細碎的蔥末稍加點綴,漂亮極了?;⑵ぜ饨飞厦娴幕⑵せy也被煸得細致均勻,浸在盤中淺淺的湯汁里,讓人食欲大開。 但吃了一口,她又低落了下來——并非因為不好吃,相反是因為太好吃了,它們在口中以樸素直白的方式表現(xiàn)清楚自己的成分,少許的鹽、糖、醋足以,就連米飯都能被他做得格外香軟。她不知他這么會做飯。她問他是什么時候?qū)W來的好手藝,他卻說從小就能踩小板凳做了。雖然心知誰也不會沒事兒在學(xué)校顯擺自己廚藝好,但心中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 日子一天天過去,假期已經(jīng)所剩無幾。按照歷法來算,夏季已經(jīng)過去了,可溫?zé)岬年柟鈪s像彗星長長的尾巴,依依不舍地停留在夏空中。 這段時間張果每天睡得久,早上快到中午才醒得來,晚上天還亮著就困了,少數(shù)醒著的時間大都分配給了三餐。 她覺得陳列可能是沉迷廚房無法自拔,哪怕她每頓都只能吃下兩口,他也樂此不疲地端上兩三盤菜來。她覺得自己吃不下去非常對不起他,但他渾不在意,好像僅僅是做了就很高興。 除了做菜,他還很沉迷買菜。他喜歡拉她一起去逛市場,碰到好的他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寶貝,神采奕奕: “你看那個蘿卜,白白的水水的,多好看!” “這個南瓜不錯,很沙很甜的!” …… 張果只道這是陳列潛藏了多年的特殊癖好,只是沒注意到自己看到市場里的五顏六色,聽到陳列念叨各種經(jīng)驗竅門時嘴角比陳列的揚得還高。 陳mama每天下班回家也會加入他們,雖說張果不算隨和,但陳mama自來熟,倒也沒什么尷尬。 “哎呀陳列,你今天做這個菜啦,你做這個最好吃了。嘖嘖,我要吃你就不給做,哎,不像話啊不像話!”每次陳列做了什么陳mama愛吃的菜式,她就樂得合不攏嘴,一邊揶揄陳列一邊吃得停不下來。 陳mama做飯手藝不怎么樣,來來回回就是拌幾個涼菜,陳列倒是煎炒烹炸都有模有樣。他小時候還滿足她點菜的要求,后來陳列越來越不樂意進廚房她還撫膺長嘆了許久。 這下好了,陳列天天準(zhǔn)點不重樣地準(zhǔn)備,陳mama每天恨不得踩風(fēng)火輪趕回家沾張果的光。 說是沾光,其實也都是給她吃了。張果吃得實在太少,咽下去的食物僅能勉強維生。吃飯這件事也不知道具體是從何時起變成她的負(fù)擔(dān)的,原因自也說不清楚。可能是長期外食倒了胃口,也可能是有意無意地想給自己找點不痛快……誰知道呢。 陳mama總擔(dān)心張果是富家孩子,大概家里專門有人做飯,嘴養(yǎng)得刁些,雖然她覺得陳列的手藝已經(jīng)逆天了,但還是不忘每天讓陳列再加加油努努力,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家有御廚秘方需要他傳承。 盡管好幾次張果都一臉真誠地告訴她自己好久沒吃過這么好吃的飯了,她還是不放棄把兒子往御廚的路子上帶——關(guān)鍵張果瘦得一張圓臉都冒出尖下巴,下顎和脖子相接的地方薄得好像只要她一使勁抬頭就會將皮膚徹底扯開——這模樣,要說是好久沒吃過飯了她還好信一些。 陳列也不大信她的話,卻又莫名其妙堅信不疑似的。 她偶爾咀嚼米飯時會無意露出咬牙切齒地詛咒一樣的表情,他看不懂。每當(dāng)這個時候他其實都很想跟她說,她爸爸沒有只放開她,他在另一個角度看得真切,是那個女人自己緊抓他不放。 可他沒有開口。 從小到大,陳列從來沒見過她對什么事情改變過最初的想法。只要是她認(rèn)定的事,就算擺出鐵一樣的證據(jù)來否定,她也還是視而不見。她的人生規(guī)則簡單得像個神經(jīng)病,她寧愿相信自己看到的片面,也很難被人說服有真憑實據(jù)的全面,哪怕看到前方是火坑,也絕不會停下腳步。 “那你喜歡吃哪個就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