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歲，已經(jīng)在街上行乞有幾年了，早忘了身家父母。

    因為不知道底細(xì)，年紀(jì)又小，溫夫人便叫他跟了外院一個可靠的管事打雜。

    有一年夏天張晴被蟬鳴鬧得發(fā)脾氣，溫夫人便命外院十歲以下的小廝都到內(nèi)院來捉知了，那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牛小二的彈弓竟打得非常好，看準(zhǔn)了樹上哪里有知了，一打一個準(zhǔn)兒。

    于是這牛小二便得了張晴的青眼，到她自己搬進(jìn)曉露閣時，又特意稟明了溫夫人將之帶去了曉露閣，夏日里為她捉知了，其余季節(jié)他閑著，或者打打雜，或者跑跑腿。

    meimei這幾日不高興，大概是因為自己學(xué)習(xí)箭術(shù)冷落了她，卻又不肯明說，今日叫這牛小二來，怕是有想要和錢泌征比試一番的意思了。

    到底是年紀(jì)小，假使牛小二的彈弓比錢泌征的箭術(shù)厲害，那又能說明什么呢？

    張暄和張晴的目光也叫錢泌征看過去，此時那牛小二已經(jīng)走近，看著對面草靶紅心中貫穿的羽箭，雙臂交叉于胸前，呲著一口白牙笑嘻嘻的道：“好箭法，確實比我的彈弓厲害，”夸過之后看向錢泌征，語帶挑釁，“只是跟五少爺?shù)倪B弩比起來，差得太遠(yuǎn)了?！?/br>
    第三十章 心機(jī)

    這話一出口，張暄不由得蹙眉，怎么還扯出連弩了？難道m(xù)eimei還有旁的算計？

    張陽好武，對武功兵器有一種近乎執(zhí)拗的執(zhí)著，因此第一批連弩做出來之后，他就纏著定北侯死纏爛打的要了一把。

    “你怎么過來了？”張暄開口嚴(yán)厲的對牛小二問道。

    興許，能把這小子嚇回去也不一定。

    這時牛小二才對張暄欠了欠身，喚了聲：“大小姐，”算做見禮，接著回道：“小的聽說這幾天咱們府上來了位箭道高手，特意來見識見識?！?/br>
    興許是因為跟了張晴的緣故，幾個兄弟姐妹中，除了張晴，牛小二都不怎么忌憚，往好聽了說是粗枝大葉不懂禮儀規(guī)矩，往壞里想，他這人就有些桀驁不馴未將其他幾位小主子放在眼里了。

    但是一個下人，莫說小主子們輕易見不到他，即便偶爾見到了，他稍稍有些怠慢，他們也不會去跟他去計較，何況這中間還有一個張晴。

    錢泌征不是幾歲的小孩子，自然聽得出這小子別有用心的言辭，但是他卻也是個血氣正盛的少年，正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既然對方亮出架勢，他自然不畏接招。

    不過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這連弩我倒是也聽說過，只是未曾得見，倒并未見識過它的厲害之處?！闭f著對牛小二匆匆拱手，“既然這位小兄弟提起，想是能將之拿出來叫我等見識見識？”

    他未將牛小二一個小廝放在眼里，但說話時卻將之稱呼為“小兄弟”，只是自認(rèn)是侯府外人，人家在侯府的地位高下與己無關(guān)。

    連弩與普通夾弩比起來，在制作工藝上要費時費力許多，因此，定北侯麾下只有部分精英部隊配備，像錢泌征的父親在大后方當(dāng)一個小小營官、錢泌馨只是個傳遞消息的散兵，根本沒有資格配備。

    牛小二就等著他這句話呢，笑著擺手道：“這還不容易！”說著轉(zhuǎn)身就跑，“我去借來便是?！痹捯粑绰淙艘呀?jīng)躥出幾丈遠(yuǎn)了。

    張暄看了看錢泌征，轉(zhuǎn)而又去看張晴，見她將手臂搭在椅背上，手托著下巴正沒事人般坐在那里看著這邊發(fā)呆呢。

    這時她臉上倒不似先前那般陰云密布了，而是掛著幾分興味。

    “你要做什么？”張暄走近她彎腰盯住她的眼睛，低聲問道。

    這語氣莫名的熟悉，張晴抬眼看向張暄，想了一會兒才赫然想起類似的話她問過溫遠(yuǎn)，那時候溫遠(yuǎn)正要捉弄趙妙芳。

    難道她現(xiàn)在的樣子也像當(dāng)時的溫遠(yuǎn)？她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的心思才不會像溫遠(yuǎn)那么嚇人呢。

    “jiejie問的是什么？”她學(xué)著溫遠(yuǎn)的樣子笑瞇瞇的道：“jiejie為什么要這樣問？”

    見她不說張暄也不再追問，到她身邊坐下，白了她一眼警告道：“我早晚會知道，我看你能瞞到什么時候。”

    張晴忍不住笑得更歡，等jiejie知道的時候，她已經(jīng)把那個礙眼的人趕走了。

    姐妹倆各懷心思，都沒再說話，沒一會兒牛小二已經(jīng)飛也似的跑回來，顧不得擦頭上脖子上的汗水，到錢泌征面前將手中的連弩直送到他眼前。

    “喏，給你見識見識?！?/br>
    錢泌征伸手要接，他卻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步，端起那弩機(jī)對準(zhǔn)錢泌征，“咔噠”一聲扣動扳機(jī)。

    都是差不多的年紀(jì)，雙生子又總往張晴那兒跑，因此他們和牛小二經(jīng)常在一起玩，而牛小二又十分喜好彈弓、射箭之類的，對連弩的好奇心不壓于張陽，有幾次張陽便將他珍愛的連弩拿出來與牛小二一起分享。

    而連弩的cao作并不是十分的難，牛小二早就已經(jīng)能夠熟練掌握。

    難道m(xù)eimei要殺了錢泌征？

    錢泌征下意識的后退一步。

    丫頭中有人驚呼出聲，張暄已經(jīng)站起身尖叫喝止：“牛小二！”

    可如果牛小二真要做出什么的話，誰的動作或者命令怕是都來不及的，錢泌征早成了人rou靶子了。

    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緊緊繃了起來，像是被拉滿的弓弦。

    不，不是所有人，張晴除外，她仍然歪靠在椅背之上，動也未動一下，神態(tài)閑適。

    說時遲那時快，牛小二將連弩對準(zhǔn)錢泌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緊接著他輕翹唇角，將身子調(diào)轉(zhuǎn)方向，似是連看都沒看那邊，扳機(jī)松開只聽“嘭、嘭、嘭……”接連數(shù)聲，對面的草靶子已經(jīng)連中數(shù)箭，最后兩箭過去，它已經(jīng)承受不住如此大的沖擊，轟然倒地。

    大家都松了口氣，張暄拿眼下死勁兒的瞪了張晴一眼，走過去對牛小二訓(xùn)斥道：“牛小二你做什么？”

    “就是大小姐看到的那樣，小的讓錢大公子見識見識連弩的厲害之處?！迸Ｐ《ばδ樀恼f道。

    錢泌征被連弩的巨大威力震懾住了，他看著遠(yuǎn)處那幾乎沒入草靶的鐵箭，不，那甚至連箭都算不上，沒有箭羽，前端竟然連尖鋒都沒有。

    飛將軍李廣能一箭穿石，還能連射數(shù)人，可是有了這把連弩，飛將軍的數(shù)十年苦練竟也微不足道了。

    張暄聽牛小二和她插科打諢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