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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店后,在附近的小小教堂,由喜愛自己的洋修女嬤嬤麗莎教會了流利的英文。 也是因?yàn)椴琶搽p全,卻又出身寒微,在小小鎮(zhèn)上,難覓夫婿。耽擱到二十二歲,尚未成婚。麗莎嬤嬤臨終前,交給自己一封寫給上海傳教士約翰的英文信,要自己去上海謀發(fā)展。 臨終前的嬤嬤,握著自己的手說:“以你的美麗才智,在這小鎮(zhèn)上,會被徹底埋沒。你不應(yīng)該被埋沒……如今時代不一樣了,哪怕是在貴國,女子也可以有一番作為。更何況,這小鎮(zhèn),又哪里有什么男子能配得上你?到上海去,為自己謀一份前程,也為自己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婿。答應(yīng)我,不要辜負(fù)了麗莎嬤嬤的這份心意?!?/br> 麗莎嬤嬤是握著她的手離世的。 金萱痛哭一場后,安葬了亦師亦友的嬤嬤。然后來到上海,為免一直反對自己到上海的娘阻攔,謊稱在漢口謀得一份教員的職位。 年長不嫁,在小鎮(zhèn)上又很難找到合適的活計。在麗莎嬤嬤眼里,金萱也只有到上海之類的大城市,才不會辜負(fù)了她那出眾的美麗與才智。 可如今…… 金萱向天空祈禱:“只要娘的病能快快痊愈,健康長壽。金萱如娘所愿,回到故鄉(xiāng),從此永不踏足上海!” 夜色深沉。嘈雜的三等病房,金萱久久地站在窗前,對著星空許愿。 第3章 恩重如山 穿著黑色香云紗的男犯陳兆軒,臉上的青紫傷痕多日不曾退去——卻也只是傷在臉上,讓自己的樣子看上去比較嚇人,僅此而已。在入獄二十七天后,第一次走出監(jiān)獄的大門。 一輛汽車停在監(jiān)獄門前,許老爺許炳元親自來接人。車外一圈身著簇新香云紗的男子垂手侍立,當(dāng)“鼻青臉腫”的陳兆軒剛剛邁出監(jiān)獄大門,眾香云紗男子集體彎腰彎到九十度,向剛剛出獄的陳兆軒行鞠躬大禮。 同樣的黑色香云紗。比起別人的簇新挺刮,陳兆軒身上的這件香云紗,在獄中二十七天不曾換洗,早已污穢不堪。 陳兆軒立刻退出好幾步,有意避開如此大禮。鞠躬還禮道:“平日里稱兄道弟,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何必如此行禮!當(dāng)不起……” “當(dāng)?shù)闷?!”許老爺?shù)穆曇簦幸獍胃摺?/br> 戴著白手套的汽車夫彎腰開門,長袍馬褂、褂前一塊黃金鑲鉆的懷表閃閃發(fā)光,年近半百的許老爺走出車門,凝視陳兆軒臉上的傷痕,唉一聲,道:“軒兒,真是讓你受委屈了!” 周圍所有人垂手侍立,屏氣凝神。外表波瀾不驚,卻又個個內(nèi)心震動不已。 作為老爺在許公館的心腹,從小跟在老爺身邊的陳兆軒,是最受器重的一個。但往日老爺也只是喊他阿軒,和喊其他人阿強(qiáng)阿真阿誠……一樣,并沒什么區(qū)別。 可今日,老爺竟然破天荒喊他“軒兒”,簡直就像是在喊自己的親生兒女! 幾個弟兄偷眼看陳兆軒,或羨或妒,卻也不敢將內(nèi)心情緒流露絲毫。老爺這聲“軒兒”……意味著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當(dāng)然也只能心知肚明而已。 陳兆軒低頭垂手在老爺面前,一向聰明過人的他,自然比旁人更明白老爺這聲稱呼的含義。 當(dāng)下只是垂下眼皮道:“陳兆軒這條命是許家給的。莫說臉上一點(diǎn)傷,就是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一個月前,陳兆軒陪著許家二小姐逛街,為二小姐跑到馬路對面買新鮮玩意兒。就這么一小空當(dāng),穿著普通學(xué)生裝的二小姐被一個潑皮闊少帶領(lǐng)手下圍在中間調(diào)笑還動手動腳…… 一向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啞疾幺女二小姐從未受過如此污辱!陳兆軒二話不說施展功夫打趴一群無能保鏢,又把個闊少打得鼻青臉腫哭爹喊娘,虧得闊少及時說出自己老爹的名諱,才沒被打落一嘴的牙! 這位好色的周姓闊少是他老爹的唯一寶貝兒子,而他老爹則是軍閥出身,如今在上海開賭場又被傳言私下里買賣軍火的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人物。 至于許家,許老爺?shù)母赣H就是清末大買辦,專門為英國人做事。而許老爺,已然是洋行大股東,英租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華人顯貴,棉紗交易所理事長,名副其實(shí)的上海灘名門望族。 周家的少爺有眼不識泰山,當(dāng)街調(diào)戲了許家小姐;許家的“下人保鏢”亦是有眼不識泰山,當(dāng)眾把周家少爺打得滿地亂爬,簡直丟盡了周家的臉面! 兩家人都在心疼自家子女之時,卻也都不愿因此彼此撕破臉大動干戈。可又都有些為難——兩家都有錯,兩家又都拉不下情面來賠禮道歉。 最后是兩家都相識的一個“貴人”出來做和事佬調(diào)停。雙方都當(dāng)是“賣給貴人情面”,順?biāo)浦邸昂汀绷诉@場事端。 只是臉被打成豬頭樣的周少爺,躺在醫(yī)院不依不饒,叫喊著要將“膽敢打我周大少爺?shù)谋百v下人碎尸萬段!” 周家早已打聽清楚:動手是許老爺最器重的年輕心腹,從小跟在老爺左右,名為主仆,情同父子。這樣的“半下人”,又如何能真的要許老爺“打或殺”來為自家少爺報仇出氣? 陳兆軒是為給二小姐出頭才打傷了人,許老爺自然不愿真的處罰如此“忠良”,哪怕是輕罰,可周家少爺畢竟被打得恁般不像樣了……那邊卻又著實(shí)不好交待。 聰明過人的陳兆軒并沒有讓老爺為難多久,先是自己在臉上打出幾樣傷痕,又自行入獄——在監(jiān)獄里一直呆到周家少爺出院。 聽說“卑賤下人”被打得“沒了人樣”進(jìn)了監(jiān)獄,周少爺才在父親的力勸下“努力消了氣”,表示“從此不再追究一個下人太歲頭上動土”。 一場干戈,就此平息。 出獄的陳兆軒,和老爺率人親自迎接,并且當(dāng)眾改口為“軒兒”。甚至親自拉住陳兆軒的手,要他一起坐車回公館。 陳兆軒低頭道:“我一個月沒洗過澡,沒換過衣,怎么能真的坐老爺?shù)能???/br> “也是,你不能現(xiàn)在這個樣子回去見琳兒。琳兒一直在等著你出獄回公館的這一天呢?!痹S老爺笑瞇瞇拉著他的手,把他拉到車內(nèi),坐在雪白的鼠皮座椅上。 許老爺回頭笑道:“先不去公館了,先去澡堂子,好好的泡個熱水澡,換一身干凈的衣裳,呃……還得去醫(yī)院看下大夫,再回去見我的琳兒!” 大澡堂。 連換了三個大木桶。一群伙計簇?fù)碇愓总帲喠饔米钯F的洋香皂,將他全身的泥垢清洗干凈。又有個專門請來的理發(fā)師傅,半跪在木桶旁,小心翼翼地修剪著“貴客”明顯變得雜亂的頭發(fā)。 許老爺獨(dú)自浸泡在大浴池內(nèi),在熱汽蒸騰中,半瞇著眼,嘆道:“軒兒,你雖然出身比不得那些官家公子富家少爺,但論人品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