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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嬴從一雙碧眼沉沉，他穿著灰色長款風(fēng)衣，淡聲點頭稱是，薄恒裕有些不悅地瞪了眼薄岳：“嬴從正是準(zhǔn)備高考的時候，你怎么能讓他一個人跑到外面去?。俊?/br>
    薄岳說：“嬴從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像他mama，脾氣硬的很，我怎么說他也不聽的?！彼崞鹨呀?jīng)去世的妻子，語調(diào)分毫不變，平靜得駭人。

    周小酒一瞬間看見薄嬴從垂在身側(cè)的手掌輕輕收緊了下。

    她這才像是回過神來，喏喏低聲上前喊道：“爺爺，我是秧青?！?/br>
    薄恒裕眼神挪到她身上，幾乎是審視的目光，她被他從上至下打量了一遍。

    老人的眼神并不溫和，甚至還能隱隱感覺到鋒利的意味，周小酒的小臉?biāo)匕?，她黑黢黢的小犬般的眸子里有些不安，但終究還是勇敢地抬眸對上薄恒裕的眼。

    小姑娘顫呼呼地飛快看了眼他，又飛快低下頭來，軟乎乎的聲音：“爺爺，新年快樂?！?/br>
    她在話說出口的時候才覺得自己說的有些不對——現(xiàn)在還僅僅只是大年夜前夕。

    她居然說了“新年快樂”？？？

    小姑娘的臉漲得通紅，她抖索了下，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把慫包兩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薄嬴從在她背后微用手貼了下她的背脊，讓她借著勁兒站穩(wěn)，才開口回應(yīng)薄恒裕之前的話。

    “爺爺，你別怪父親，”他的聲音很平靜，還帶點少年的青澀意味，動聽迷人，“是我自己覺得不方便回家，所以才打算住到那里去的?！彼氖终浦皇禽p輕貼了下她的背脊，周小酒的心就穩(wěn)了很多，她垂著眼，乖巧地聽著他們說話。

    薄恒裕只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他眼中對趙秧青的打量審視并未消退：“老三，你這女兒，她媽呢？”

    老人并沒有避諱在她面前提起這些，只聲線冷淡說，周小酒覺得他的眼神像把刀子，欻欻弄得她渾身難受。

    “她媽生她的時候就死了，她外婆養(yǎng)她長大，”薄岳說：“去年她外婆也去世了，我就去了平縣接她過來?！?/br>
    “……”薄恒裕沉默片刻，似乎有些無奈般：“老三，你一直以來都讓我很省心，但在這種事情上，你也自己注意點?！?/br>
    即使是同為男人，薄恒裕都覺得自己的小兒子太過濫情了些，在風(fēng)流事情上簡直是集合了不知哪家的真?zhèn)鳌?/br>
    薄岳笑了下：“爸，我知道的。”他口上說著，眼色示意接下來的事不該他們倆小孩聽，要他們先走。

    但薄恒裕卻沒有掩飾的意思，他不咸不淡地道：“老三，這孩子的姓你還沒改？”

    “趙秧青”，她一進(jìn)來薄岳就這么介紹，薄恒裕覺得自家兒子就算是不在意這個半路帶回家的私生女，好歹面子上也得過得去：“哪天帶她去改個姓，什么時候在大家面前介紹下她的身份。對了，你別再過幾天又領(lǐng)回個小子姑娘的和我說你哪天留下的債，有這么一個就夠了?！崩先瞬莶輲拙?，冷淡眼神掃過她。

    她覺得心口一跳，關(guān)于改姓這事她有些過分敏感，也許是錯覺，她不知道怎么覺得身后年輕男孩的情緒并不算太好。

    不知道是對薄恒裕說的前面一句話，還是后一句話。

    “……”她突然開口：“爺爺，是我自己不想改姓的。”小姑娘的聲音很輕柔，態(tài)度卻很堅定，“是我……自己不想改姓的?！?/br>
    周小酒自然知道這句話由她來說有多么不合時宜，薄恒裕大概會以為她實在是不知好歹——但是周小酒覺得自己得這么做。

    好不容易和薄嬴從的關(guān)系緩和了那么一點點，萬一就因為這改姓的事又鬧出一場風(fēng)波來，對她來說就很不合算了。盡管她不太明白究竟是薄恒裕的哪句話讓薄嬴從心情不佳，但是無論是不是因為她的姓氏，她都要做出一個姿態(tài)來表明自己的想法。

    她怯怯說完，眼睫毛又是微垂，安安靜靜一字不發(fā)的模樣。

    薄恒裕聽完她說的話，眉頭皺了下，卻也沒有說深究她為什么不想改姓，他并不是很在乎這么一個半路領(lǐng)回來的孫女的感受。

    “隨便你，但是你這話既然說出口，再想改姓‘薄’就難了?！北『阍５?。

    周小酒點頭，手指頭背在身后，糾糾纏纏互相捏了會，好久才放松。

    薄岳說：“我是前段時間忘記給她改了，”他目光灼灼定在她身上片刻，似乎不太明白她為什么和之前的態(tài)度有所變幻，但他沒有反駁薄恒裕的話，只再提了一嘴：“秧青，你確定不改姓‘薄’？”

    “嗯。”小姑娘輕輕說，眼中有一點柔軟的，卻很頑固的光芒。

    薄嬴從沒能看見，卻意外看見她纖細(xì)柔白的指頭在身后輕輕纏繞，糾著的模樣，像只貓兒在玩著自己的毛線團(tuán)。

    這改姓的事兒也就輕飄飄過去了。

    薄恒裕隨后又很平靜地問起了兩個孩子的課業(yè)來，在問到趙秧青的時候，她開口說：“我跳級上了高三?！?/br>
    薄恒裕眉頭一挑：“跳級？”

    “嗯，”周小酒抿唇，輕聲細(xì)語說：“和哥哥在一個班?！?/br>
    “成績怎么樣？”老人渾厚的聲線里，能透露出幾分興趣來。

    “……”周小酒頓了頓，“還可以，這次考了年段第八名?！?/br>
    薄恒裕大笑出聲，這回對這么個半路帶回的孫女真是有了點好臉色：“不錯，難為你14歲還能跳級上高三?！?/br>
    “老三，怎么這事兒都沒聽你說過？”他扭頭問薄岳。

    “不是什么大事?！北≡缿B(tài)度淡淡，他說：“行了，秧青，你和你哥哥先上樓吧，我和爺爺說會話?！?/br>
    周小酒眼神微微黯淡下來，她“嗯”了聲，聽出薄岳口中的不在意——哪怕她這回考了年段第八，也依舊是這樣，冷淡的，近乎薄情的態(tài)度。

    她心口有點空落落的，但還是乖乖地聽他的話，轉(zhuǎn)身想要隨薄嬴從上樓。

    穿著長款風(fēng)衣，顯得芝蘭玉樹，他的眼眸深邃沉靜，凝視她垂眉低腦的表情。

    她的眼底，有著蒙蒙的沮喪和不那么亮的星子。

    ……

    周小酒：“薄岳是智障。”

    540：“……”

    “他媽的簡直神經(jīng)病?！彼f，“老子考得這么好居然沒和別人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