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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她的頭偏砸到她肩上,元容這才發(fā)覺到情況不對,“正度!” “別動,讓我抱會?!壁w衷的聲音很輕,他身上沒什么力氣,他好不容易才撐過了這個嚴冬,這一個冬季,他都甚少吃藥,連曹元晦也直言他身子比之前好的多,元容每天都伴著他,陪他作畫,與他玩耍,那么鮮活的一條生命,相處下來,竟讓他生了一絲貪心的念頭:他想多活幾年,他不想死,他還有好多的事沒有做。 可是今早一醒來,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他等了好久,才模模糊糊的看清人影,仿佛時光倒轉,一切又回到了開始的樣子。 “可是你身上好燙。”元容的聲音染了哭腔,“咱們叫曹大人過來看看可好?” “等下午吧?!壁w衷靠在元容身上,她身上的味道清清淡淡的,跟她喜歡的絳紫深紅的衣裳很不配,可他卻非常喜歡,伸手扣住她的腰肢,他低頭在她鎖骨上落下一吻,就像花瓣飄過那么輕,“若還是不好,再喚元晦?!?/br> 他們沒有等到下午,也沒有招曹元晦來大興宮,正午一過,趙衷身上的溫度就逐漸降了下去,元容皺著眉反復探了許久,最后還是不放心,非喚了太醫(yī)過來給趙衷把脈,號脈的是趙衷最常用的太醫(yī),對于他的身體狀況再清楚不過,小老頭弓著腰,白花花的山羊胡一顫一顫,來來回回好幾次,才松了口氣,“陛下身子并無大礙,許是天氣變化所致,臣這就開副防風寒的方子?!?/br> “可還有其他問題?”元容心底有些不安,早知道就該喚曹元晦過來的,他早上虛弱的模樣還歷歷在目,蒼白的就像一張紙,跟現(xiàn)在這個有了血色的人完全不同。 “脈象與之前無異?!毙±项^也搖搖腦袋,趙衷的脈象他探了多次,皆無異常,這才敢開口。 之后,趙衷依舊如往常般,元容暗暗地觀察過他,除了偶爾出神外,倒真沒什么不同,只好當那日是場意外。只是平日里更注意了些,除非趙衷在內(nèi)室,否則大殿的窗戶永遠是掩著的,就怕嚴冬已過,冬末春初交替間他在染上了風寒。 元容伺候趙衷用完藥睡下,才端著一碗烏黑的藥汁踏出大興宮,寒風呼嘯的卷積著枯葉,她蹲在一樹開的正旺的梅花前,小心的將湯藥澆在根部。 “娘娘,您這是何苦。”樂衣抱了薄薄的白裘給她披在肩上,這是太醫(yī)院開的避子藥,一開始她不知道的時候還會努力地咽下去,但是當她知道里邊到底是什么以后,便一口都沒碰過。樂衣攙著元容起身,沒用的,原先那么多妃嬪,除了妄圖借胎生子的云美人,后宮就沒有一人曾懷過身孕。只是元容因著避孕的湯藥鬧得厲害,偏偏這事上趙衷說什么也不順著她,到后來元容見鬧不過,才每日偷偷的藏起來,趁趙衷睡下才出來倒掉。 樂衣他們都心知肚明,對元容也就多了份默許,左右也是懷不上的。 南晉景康十二年春,是趙衷繼位的第十二個年頭,蜀國攻破回廊,率軍一路南下,長年的戰(zhàn)亂致使多地餓殍遍地,白骨露野,朝堂內(nèi)外一片狼藉,反倒是趙衷越發(fā)的安靜,元容也不在關心那些染著鮮血的書信,一如既往的陪他聊天,作畫。 公孫訓是半夜進的中都城,那個許久未見的男人眼里布滿了紅血絲,血液混合著泥土凝固在盔甲上,散發(fā)著nongnong的腥味。 “快要到了?”趙衷著著月白色的里衣坐在床榻上,背后是垂下的厚重床幔。 元容坐在床幔后,她垂著頭,手里握著那枚打磨的光滑的白玉燈籠。 “中都還能再守兩日?!睕]辦法了,真的沒辦法了,他們無力回天,公孫訓突然雙膝一彎,直挺挺的跪下,他紅著眼,喚了他多年未曾喚過的字,“正度,你走吧,這里有我哥頂著?!?/br> “幼禮,我是一個帝王。”到死,他都要和這座皇城一起,眼神微閃,他伸手探到了床幔后,一雙柔軟的小手就這么攥住了他的指頭,“你把容兒帶出去吧?!?/br> “陛下!” “正度!”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元容飛快的扯開明黃的床幔,她幾乎是爬著撲過來,瘋狂的搖頭,“你都不走,我怎么能走!” ☆、安康平順 “他們看不到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留下,你才有出去的機會?!壁w衷伸手幫元容攏了攏身上的衣衫,碰著她的臉頰道,“帶上我只會拖累你們?!?/br> “我和你一起?!痹菀е桨昃芙^,她不明白,她想要的明明不多,為什么卻什么都得不到,“正度,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這個世上除了你,我什么都沒了。” “容兒,你還年輕?!壁w衷的聲音在這個夜里顯得格外的清晰,“你還有著大好的年華要過?!?/br> “可我不想要這些?!痹輳膩砭筒皇莻€堅強的人,面對未知,她會害怕,會恐懼,她把頭埋在趙衷的懷中,“我不怕死,我只怕孤零零的活著?!?/br> 風在窗外呼嘯著,室內(nèi)的人被昏暗的燭火拉出幾條長長的影子。趙衷最終還是沒能說服元容,她在這個上面,固執(zhí)的近乎偏執(zhí),只好佯裝應下。 蜀軍來的比想象的還要快,號角聲已經(jīng)隱約傳入了宮墻之內(nèi),皇宮內(nèi)早就亂作一團,趙衷也不拘著他們,想離開的,盡管收了東西出去,守著大興宮的侍衛(wèi)都是他的心腹,他們昂首挺胸,手中握著的長矛被拭擦的錚亮,并不因外面的吵雜聲而動搖。 元容和趙衷坐在矮榻上,中間放著一張梨花木的茶幾,上面堆滿了各色的陶泥,元容沾了點水,把一團墨色的泥土捏在泥偶頭上,看上去就像一頭烏黑的鬢發(fā)。 “這是誰?”趙衷把玩著她方才捏的泥俑,抬頭對上元容笑瞇瞇地眸子,她今日難得穿了件素凈的衣裳,整個人都顯得青春活潑了不少。 “當然是我?!痹萦帜罅艘稽c黃,用釵子點在了泥偶的發(fā)間,看著幾案上站了一排的小人,指著正中間最大的那枚道,“這個是你?!?/br> “那這些呢?”趙衷拿起了那個所謂的自己,看著另外幾只道,“你該不會還捏了幼禮他們吧。” 她是吃飽了撐的才捏那個討厭鬼,元容哼出聲,都說手上染過血的人,死后要在地獄做一輩子的奴隸,直到洗刷掉身上的孽債為止,她也殺過人,現(xiàn)在都能回想到鮮血濺到手背上的溫度,想來是沒法重新投胎了,“聽說孟羅女在地獄成婚,生了一群小鬼,投胎后舍不得孩子,投湖而亡,然后永生活在地獄?!壁w衷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不知道元容怎么會想起孟羅女的傳說,就見她摸了個小人塞到他手中,“你做了那么些年的皇帝,手上肯定有好多條人命,你要是投不了胎,我就在下邊一直陪著你,也給你生一群小鬼?!?/br> “我可是天子。”趙衷失笑,看著幾只笑瞇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