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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首先開始茹素, 發(fā)愿說寶玉若能平安回來, 她必定吃齋念佛三年。甭管寶玉求什么,只要寶玉能回來,她一概都答允。 跟著賈母也漸漸的削減了每餐的食量——倒也不是發(fā)了什么愿,是真的為孫子孫女憂心, 便是金莼玉粒,此刻也咽不下去了。 賈府氣氛不好,下人們也漸漸地不敢抬頭高聲言語,亦不好露出歡顏,只恐刺痛了上頭人的心。 唯一得意非凡的是趙姨娘,每每將賈環(huán)叫到跟前,就暗地囑咐:“環(huán)兒,往后就再無寶玉壓在你頭上了,你高興不?” 賈環(huán)哪里知道厲害,愣愣地問起,“那三jiejie她……” 趙姨娘一板臉,一字一頓地說:“這是你的親jiejie用性命給你掙來的機會,你以后一輩子也莫忘了你jiejie的犧牲……將來,你一定要給你jiejie供長生牌位?!?/br> 賈環(huán)年歲也不算小了,這時候呆望著趙姨娘,心想:自家老娘,這是……魔怔了? * 探春與寶玉所乘的船隊遇險,一連十幾日過去,南面一點兒消息也無。 原本心中尚懷抱著希望的人,大多漸漸地失望了。賈母先病倒了,賈政交了學(xué)差,請了假,與賈赦兩個一起侍疾。 王夫人也將將撐不住要病倒了——只不過因為還沒有確證的噩耗傳來,所以王夫人只管自己強撐著,每日都會去賈氏宗祠檻內(nèi)跪上一時三刻,只求賈府祖宗保佑,這個賈府唯一有些靈氣的孫兒,能平安歸來。 唯有鳳姐還算能將感情與理智掰扯得清楚些,賈府如今只有她出面理事,手段依舊雷厲風行??蛇@種時候大家都知道府里就需要個能強力撐著的人,所以鳳姐管得依舊緊,卻人人俯首貼耳,莫不敢聽。 但因為府中的這些事故,柳母便覺不大方便當面去求鳳姐那放籍出府的事情,終是忍下了,想等等再說。 柳眉這陣子也煩得很。 因為,寶玉探春失蹤的消息,自然也傳入了瀟湘館。 柳眉偷偷去問紫鵑黛玉的情況,紫鵑搖搖頭,只說了“以淚洗面”四個字。 柳眉心知寶黛這一對,是打小兒的交情,聽說寶玉遇險,要黛玉無動于衷,自也不可能??墒锹犠嚣N這么說,柳眉心中自然也難受,便尋了個機會,去瀟湘館探視黛玉。 初見黛玉的時候,柳眉倒覺得黛玉還好,至少沒有紫鵑描述得那樣哀慟。 只見黛玉只穿著家常的衣裙,坐在瀟湘館窗前,捧著書本子在看。她見到柳眉近來瘦了些,還笑著寬解,只問:“眉兒,莫不也是為三丫頭與寶玉擔憂?” 柳眉見她這樣問,略有些吃驚,點了點頭,便聽黛玉說:“他們是吉人自有天相。如今既沒有消息,我看便是好消息?!?/br> 柳眉聽了也覺得安心不少,再抬頭的時候,只見黛玉眼里兩行清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就滾落下來。驚得紫鵑趕緊去拿帕子,一面遞了一面還寬慰黛玉,“姑娘自己還知道安慰他人,怎么如今到了自己這里,卻哭成這樣?” 黛玉連忙接了帕子,仰著頭,將臉上的淚都拭了去了,嘆息一聲,只說:“這幾年每每這樣,心里也不覺得特別難過,只那眼淚水不斷,說掉就掉,倒教眉兒笑話了。” 紫鵑知黛玉落淚也是因為寶玉,心底頗覺得為難,當下瞥了柳眉一眼,見柳眉面上沒有異樣,便轉(zhuǎn)了臉,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柳眉聽了出奇,趕緊打量黛玉:聽黛玉這么說,可見這“還淚”確實是命數(shù),可還淚背后,也未必有多少兒女之情——這合了她原本的想法,誰說寶玉喜愛黛玉,念著木石前盟,反過來黛玉就一定要中意寶玉的?不過還是沒機會遇見真正合適的人罷了。 當下紫鵑給柳眉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外頭廊上等著,自己照顧好了黛玉,再去尋她說幾句體己話。 柳眉應(yīng)下,告別黛玉,來到瀟湘館外頭的廊上。 廊上那只鸚哥正非常專注地望著柳眉,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那只鸚哥就“咕咕”地叫了一聲。 柳眉記起這廝上回還會念打油詩,會說什么“通通是花”,以為這位如今又會有什么新花招。沒曾想這鸚哥突然一躍,翅膀朝柳眉頭上使勁一扇。 “作死的,閃的我一頭灰!”柳眉氣得要命,沒想到連個扁毛畜生都敢使壞。 這時候紫鵑剛好出來,遠遠地見到了,笑道:“眉兒別怕,這家伙近來就是這樣,見到標致的年輕姑娘就會扇翅膀,屢試不爽?!?/br> 說著紫鵑撮唇,輕輕唿哨一聲,果然那鸚哥便不再亂扇了,安靜地退回架上喝水去。 柳眉瞪了鸚哥一眼,正見到鸚哥也朝她望過來。柳眉心想,完了完了,這分明已是個鸚哥精了。 正想著,便見柳母匆匆忙忙地尋了過來,“眉兒,出了……出了件大事!” 柳眉微覺好奇。如今賈府中能有什么大事兒?難道是探春與寶玉有消息了? 豈料柳母過來說的,卻不是賈府的大事,而是她柳家的—— 柳眉那位不撞南墻不回頭的jiejie,柳五兒,又作妖了。 事情要從早些時候王夫人去跪祠堂的事兒說起。 * 早先王夫人已經(jīng)覺得不大舒服,強撐著身體去祠堂跪求賈氏列祖列宗保佑寶玉,豈料路上遇見了趙姨娘。 趙姨娘如今抖了起來,見了王夫人,免不了又冷嘲熱諷幾句,說是這么多日子沒有消息,應(yīng)該是兇多吉少了。王夫人聽她這話不入耳,當面啐了一口,提點她她那親生女兒賈探春也在船上。 趙姨娘登時就橫躺在地上撒起潑來,口口聲聲只說寶玉帶累了她家探春。 王夫人心想,明明是反過來——她一手握著胸口,實在是險些被氣得背過去,被玉釧踉踉蹌蹌扶了去祠堂,進了只有女眷可進的檻內(nèi),跪下之后,終于忍不住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她哭,是因為被趙姨娘戳中了心思。 她知道寶玉為什么當日堅持自請,要去送探春南下。 因為前一日她剛剛發(fā)作了寶玉的房里人,將晴雯等人攆了出去——晴雯第二天就因為女兒癆死了,而攆出去的芳官等人又傳說是被那水月庵的圓通直接賣給了拐子。 寶玉那天在賈母面前極為沉痛,只說他生性怯懦,遇事只是一個“躲”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