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八和齏”，曾由賈思勰記載在中，不是失傳哈，只是可能現(xiàn)在看起來沒那么好吃了吧。

    ②賈元春，晉封為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這里是元春牌布景板。

    第98章 拼死試河豚（上）

    柳眉烹制的這一道， 其實不過是瓜洲一帶的土菜， 做法也簡單， 只是將河豚魚切塊，在熱鍋內(nèi)下魚塊， 逼出魚自身的油脂， 借此將魚rou炒熟，然后加入豆醬與豆腐，煮上一大鍋。

    早先被柳眉用油煉過，除去毒素的河豚肝，也被她一起扔下鍋燉了， 這一鍋便更加鮮上加鮮。

    這種做法“村氣”十足，可好處卻是香飄十里， 勾人胃口，還沒等這菜出鍋，已經(jīng)教人聞香而食指大動。

    最無法自持的是圣人本人，一疊聲地催促：“快……快命人去看看， 這可好了？”

    他扶著龍案立了片刻， 又失神地坐了下來， 喃喃低語：“都這許多年了， 朕都沒想到自己還記得……”

    這種香味， 他明明記得只是村野之間漁民信手烹制而得，卻沒想到，這么多年了，年少時那些關(guān)于孤清羈旅的回憶， 只隨著這香味，排山倒海地涌上心頭。圣人雖在位已久，然而早年畢竟歷經(jīng)艱難，此時憶起當(dāng)初，自也難免感慨萬千。

    三炷香一過，又是一聲鑼響，這第二道河豚料理便該呈上了。

    世清伴著柳眉一起上殿。

    柳眉則親自雙手穩(wěn)穩(wěn)地托著一只陶盆，盆里盛著熱氣騰騰、香味四溢的豆腐燉河豚魚。

    “這……這道叫什么？”圣人端坐在上首，強自鎮(zhèn)定，提氣出聲。

    “回圣上的話，這道，就叫做‘瓜洲燉’?！绷悸曇羟宕啵丝坦室庋b得低沉了一些，可是在旁人聽來，依舊是說不出的柔軟好聽。

    圣人卻全沒注意她聲音如何，只是頻頻頷首，心中想：果然是瓜洲。

    立時有試菜內(nèi)侍接下了柳眉的大陶盆。柳眉乖覺，徑自從旁邊侍從手中取了碗筷銀勺，連湯帶貨，從鍋中舀了一碗出來，隨即用箸挾了，低頭細(xì)品。

    她自己吃著也甚是滿意。

    經(jīng)過爆炒的魚塊，魚皮自動從魚rou上剝離，反卷過來，柔軟的毛刺都裹在里面，咬一口，脂香馥郁，打耳光都不肯放。大塊的魚rou，細(xì)嚼起來有豆香味，而一起燉煮的豆腐，嘗一口卻是滿滿的魚香。

    柳眉在紫宸殿中試菜，不防世清忽然也踏上一步，低聲道：“也給本王一碗——”

    柳眉依言，盛了遞給世清，抬眼看看對方，心想，莫不是信不過自己去毒的技術(shù)吧！

    這魚皮原本有微毒，只有經(jīng)熱油爆炒才能將毒全去盡。

    世清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解釋：“這香味飄出來……我只怕老爺子一人包圓兒，回頭連想嘗都嘗不到?！?/br>
    柳眉不禁莞爾，趕緊將頭低下，免得這等神情叫殿上滿滿聚著的旁人給看了去。

    她與世清在這里并肩持箸，大快朵頤，都沒有注意到旁邊的東瀛王子完完全全被紫宸殿上諸人忽略了，此刻正尷尬得可以。

    不過也難怪，東瀛王子手中托著的黑釉瓷盤里，盛著十余枚潔白如玉的河豚白子，看上去，確實沒有柳眉那么點兒小身板兒獨自扛上來的滿滿一大盆那么有氣勢。

    這東瀛王子所做的，乃是鹽燒白子，做法極其簡單，只是將河豚白子在火上炙烤，以鹽調(diào)味。

    在這三炷香的功夫之內(nèi)，鬼見師傅一直如失魂落魄一樣，跪在忠順親王府的侍從跟前，望著世清所用的那柄廚刀發(fā)呆。所以東瀛王子只能靠自己完成那河豚白子的制作——好在這并不是什么高難度技術(shù)活兒。

    東瀛王子望著世清與柳眉，頗不服氣地冷哼了一聲，見有負(fù)責(zé)試食的內(nèi)侍過來，便自尋了一柄銀質(zhì)小刀，將一枚白子對半剖開，挾了一半送入口中，當(dāng)即閉目品嘗，片刻后，面上露出飄飄欲仙的神情。

    “不愧是‘西施乳’?。『脰|西，好東西……”那東瀛王子口中喃喃地道。

    柳眉在旁咬咬牙，心里對這東瀛王子頗有微詞——人齷齪，動的心思便也猥瑣，那白子明明是雄魚身上的零件，卻偏偏要聯(lián)想到女人身上去，哼！

    她的眼神在那只黑釉瓷盤中瞟來瞟去，忽然就皺起了眉頭。

    只見東瀛王子自己切了半枚白子嘗過，便將黑釉瓷盤遞給了負(fù)責(zé)試食的內(nèi)侍。后者看了看盤中的白子數(shù)量并不多，便取了東瀛王子吃過剩下的半枚，送入口中品過，示意無礙。

    接下來，柳眉的“瓜洲燉”和東瀛王子的“鹽燒白子”，便都被分成兩份，分別送至圣人與東瀛使者面前。

    圣人自是迫不及待，取了銀匙，就著身邊內(nèi)侍的手，便先舀了一匙“瓜洲燉”，那銀匙卻就此頓在口邊，直是頓了片刻，才送入口中去。

    “速取酒來！”一口品過，圣人雙目微閉，沉浸在對往昔那寧謐歲月的追憶之中，酒未至，人仿佛已然微醺。

    而東瀛使者卻是先嘗了一口河豚白子——他完全同意自家王子對河豚魚的判斷：河豚全身，唯白子妙絕天下。這經(jīng)火炙烤的白子，外層似有一層膜略略緊縮，內(nèi)里卻柔軟香滑，入口即化，待品過那精妙的口感，才發(fā)現(xiàn)口中已經(jīng)脂香滿溢，渾不知自己尚在人間。

    圣人與東瀛使者顯然都已有了各自的偏好，彼此互視一眼——

    這第二道河豚菜式的比拼，雙方會以平手而告終么？

    出于禮貌起見，東瀛使者也舉起銀匙，舀了一匙“瓜洲燉”里的豆腐。

    圣人則指點身邊內(nèi)侍，命人將那幾枚鹽燒白子捧了上來，用筷頭撥了撥。

    這位圣上年幼時在金陵住過許久，河豚白子對他而言，并不算太新鮮。只不過圣人對這白子沒有特殊好感，此刻即便送至眼前，也感受不到“瓜洲燉”帶來的那般震撼。

    他隨意挾起一枚，即將往口中送去，卻忽聽一個驚惶的聲音在紫宸殿中顫聲道：“請等一等！”

    開口的不是旁人，正是柳眉。

    她臉色蒼白，雙手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處，將身上兀自掛著的圍裙擰成了一團(tuán)，可見此刻緊張得很。

    世清見她如此，邁了一步，站在她斜后方，靠她更近些。柳眉能感受到些許世清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