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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 這件事本就是錢家放出來的煙幕彈,而自家親眷則是頭一個被問到的。而她的舅舅舅母若能出來澄清,錢家至少不會這樣囂張。若整件事只是錢槐自己的主意,不涉及錢家父母,那就更好了。 于是柳眉跟柳母打了聲招呼,瞅了空,出園子去看舅舅舅母jiejie去。柳母百忙之中還特為烙了幾張荷葉餅,片了一盤早先燒好的醬燒鴨rou,讓柳眉給舅舅舅母帶去。 柳母娘家姓張,除了這個在賈府門房當(dāng)差的舅舅以外,柳眉還有個姨媽,嫁了一戶陳姓的仆役,也是賈府里當(dāng)差的。所以她們這些家生子兒,真可謂走到哪兒都是親戚。 “舅母!”柳眉到了張家,先給舅母打招呼,趕緊將盛著荷葉餅和鴨rou的小籃子取出來。 “好,好——”張家舅母也喜愛柳母的手藝,見到柳眉手中的小竹籃子,眉開眼笑起來。 柳眉知道舅舅這家還有一個表兄,年歲已經(jīng)大了,在府里當(dāng)差,聽說在長房璉二爺身邊跑腿。不過柳眉從來也沒見過。 “對了,眉兒,你過來時候,見到有人找你么?”張家舅母隨意地問。 柳眉搖搖頭。 正巧這時候柳五兒從里屋出來,姐妹兩人對面立著,對視了片刻,然后各自禮貌地打了招呼。 柳五兒的目光,越過柳眉的肩頭,望向她身后。 “眉meimei!”一個又驚又喜的聲音響了起來。 柳眉聽到這一聲,胳膊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拜托,咱倆很熟么?不過這么念著這稱呼也實在是拗口,也虧得這一位,一字一頓,把每個字的聲調(diào)都念得清清楚楚的。 是的,來人是小圓臉,錢槐。 柳眉咬著牙轉(zhuǎn)過身——來得好,既然來了,那咱就當(dāng)面把話說清楚。 “呀,眉meimei,你這是怎么了,瘦成這樣?”錢槐見到柳眉的面孔,自然吃驚。 隨即他自來熟地進屋,取出隨身帶的包袱,解開,從里頭往外拿東西。 “還好我早有準(zhǔn)備?!?/br> “這是參須,這是rou桂,這是黃芪,這是田七……” 柳眉吃驚地看他往外拿東西,不知道的人,以為這錢槐是藥鋪老板家的胖兒子。 “……對了,這叫茯苓霜,是怪俊的白霜兒,聽說用人乳和了,最是補人的,眉meimei,趕緊多補補……” 柳眉聽見錢槐叫她拿人乳和這茯苓霜吃,忍不住就覺得惡寒。 “誰跟你說我需要這些了?都拿回去!”柳眉努力按捺住怒氣——這人,怎么這么會自說自話的? “是我說的!” 柳五兒的聲音陡然在柳眉背后就響了起來。 “五姨姐!”錢槐管柳眉叫“眉meimei”,卻管五兒叫“五姨姐”。 柳眉倏地轉(zhuǎn)身,正正看見柳五兒正抱著雙臂,斜倚在張家內(nèi)室的門邊。 …… 柳眉第一時間,實在是氣得沒說出話來。 錢槐拿來的那些東西,全是像柳五兒這樣身有弱癥的姑娘補身用的。換句話說,這些根本就不是柳眉要的,是柳五兒要的,卻借了柳眉的名頭。 如今柳眉正擔(dān)著要與錢槐訂親的“虛名兒”,便宜卻都叫柳五兒一個人占去了? 而且,看錢槐這副熟門熟路的樣子,這拎著東西上門,怕早已不是頭一回了。也就是說,柳五兒以柳眉的名頭,收了這么多補品,卻壓根兒就沒有告訴柳眉過。 “錢槐大哥,”柳眉勉強壓抑住體內(nèi)的洪荒之力,心中默念,保持形象,不能一上來就丟了形象!“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拿來的這些東西,我真的不需要!” “你不需要?”錢槐愣了,似乎沒想到精心準(zhǔn)備的禮品竟沒投得心上人的所好。 “那五姨姐需要,也是一樣的!”錢槐沒打算放棄。 “我姐也不需要!”柳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柳五兒能開口代她向人討禮物,她就能代柳五兒回絕。 說這話的時候,柳眉的余光掃著柳五兒。只見柳五兒低頭,稍稍聳聳肩,緊接著又毫不在乎地抬起頭來,嘴角帶著一絲微嘲,仿佛在說: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唄! 這時候,錢槐又開口了。 “咳,眉meimei,看來哥哥來的不是時候!你一個年輕姑娘家,總是面嫩的。當(dāng)著面兒,哪里就好意思收我的東西?” 錢槐臉上露著善解人意的微笑,竟也從善如流地將那包袱又拎了起來,“哥哥知道了,哥哥這回先不送,哥哥下回再來!” 柳眉氣結(jié)——這錢槐也太能自說自話了,她這哪里就是矜持了?她是明擺著在拒絕啊! 這事千萬不能拖到下回,下回錢槐又暗搓搓地將東西送給柳五兒,還自以為贏得了自己的芳心。 “等一下!”柳眉開口,錢槐當(dāng)即笑嘻嘻地將東西又放下來。 “這一次,有些話,該當(dāng)面說清楚?!绷祭事曊f話。 他們這里動靜鬧得太大,張家舅母剛才走開了片刻,這時候又轉(zhuǎn)了出來,站到柳眉身邊,低聲勸道:“眉兒,別鬧。這些話,哪里是你們這些沒出閣的閨女能說的?” 可柳眉就是這樣的耿直。 “錢大哥,對你的好意,我是感謝的。但你的東西,我絕不能受,任何不是我親手收下的,都不能算作是我收的?!?/br> “哦,哦!”錢槐點頭,“不收也行……” 柳眉:這么輕易就給說通了? “……等你嫁了我,還不都是你的?” 柳眉表示無話可說——大約錢槐是屬于那種喜歡自說自話,又自我感覺特別好的人吧,他大約覺得府里的丫鬟都看中了他,搶著嫁他,偏又都面嫩,不好意思當(dāng)面說。 “我不會嫁你!”柳眉一字一頓地說。 錢槐愣了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meimei這是害羞,我知道的!” 柳眉哭笑不得:我害羞,你幾時見過我害羞? 可是她身后張家舅母與柳五兒已經(jīng)都覺出柳眉狀態(tài)不大對:她站得太靠門邊,而且說話說的聲音太響了。這寧榮后街上,住著整整一排街坊,全部都是在府里當(dāng)差的人。 眼下街上還沒有人冒頭,可保不齊柳眉這話,街坊鄰里的,都在暗自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