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準備好，挨家挨戶去贈藥，記得都留下字據(jù)！”

    張義鴻立刻稱是，見老侯爺再無其他吩咐，彎腰退出。走到屋外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嚇得站都站不穩(wěn)了，黃大夫扶著他道：“縣令大人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喝一碗安神湯？”

    張義鴻看了看周圍，發(fā)現(xiàn)侯府眾人對他這樣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每一個見過老侯爺人都會受到驚嚇，所以博陵侯府的安神湯一向很緊俏。

    “不了，府衙事多，老侯爺交代的必須趕緊去辦?！睆埩x鴻抹了一把汗，老侯爺簡單一說挨家挨戶去贈藥，可具體做起來就頗為復(fù)雜了，可出了趙縣這事兒，博陵府衙也不敢確定自己的地界地是否也有人貪藥材，只能依著此辦法來。

    博陵府衙諸人翹首以盼，老侯爺先是叫走了霍文鐘，隨后又把縣令大人給叫走了，這種舉動實在罕見。沈江卓也覺得有些奇怪，好不容易聽到衙役來報張義鴻回來了，眾人紛紛出門相迎，見他四肢健全，精神健康頓時松了一口氣。

    沈江卓好奇問道：“侯府究竟發(fā)生何事？”

    因趙縣一事還未真的確定，張義鴻揮退了其他小官，便只對沈江卓與曹縣丞說了此事。曹縣丞乃清流出身，頓時罵道：“真是視短之輩！這種狗官，就該滿門抄斬！”

    張義鴻示意他們莫要激動，又將老侯爺?shù)姆愿澜o說了。

    曹縣丞冷哼：“老侯爺這是心疼錢了，左右他的銀子已經(jīng)給了趙縣，如今博陵要贈義藥，咱們也不好意思在找侯府了。在徐廣文把藥材吐出來之前，老侯爺是不會在捐第二次的?！?/br>
    張義鴻卻道：“清河兄莫要動怒，以老侯爺?shù)娜似罚缃裰篮罡y錢被徐廣文吞了還不離府棄我博陵而去，已算是厚道。不過老侯爺說要挨家挨戶贈藥，這倒是……”說著，壓低了聲音，“諸位都知道圣上正為括隱一事煩憂，大戶隱報人口，若是平常咱們也不能去查，如今借著贈藥之名正好摸摸他們的底細?！?/br>
    曹縣丞眼前一亮，正是如此！

    “老侯爺?shù)故墙o咱們幫了個大忙啊?！辈芸h丞喜不自禁。這可是博陵侯下令的義舉，再大的戶，能大過博陵侯嗎？

    張義鴻又問道：“那個消毒隊的人手，沈兄準備的如何了？今天老侯爺又問了此事，他也是被趙縣的事給氣極了，希望此事盡快解決?！?/br>
    沈江卓道：“府衙里的衙役加使粗的已抽出四十人，但石井坊那邊是怎么也不肯去的。”

    石井坊，用個通俗的名字來說，便是貧民窟。府衙里，哪怕是使粗的人都看不起那地方，更別提讓他們?nèi)ツ沁呄敬驋吡恕?/br>
    可若是讓石井坊里的小民自己打掃，且不說他們拿了藥材會不會轉(zhuǎn)手賣掉，而且許多人頗為愚昧，寧愿求神拜佛，也不信醫(yī)藥。還有的覺得，一旦掃了那什么藥，會壞了風水，引的神明震怒。

    張義鴻也覺得那些個小民不好打交道，他們愛抱團，也不講理，總不能讓府衙的衙役在這個時候還去整頓棚戶區(qū)吧?，F(xiàn)在大家都忙暈了，哪還有人手抽過去啊。

    “那邊暫時放一放，你將四十人分做五隊，先去上里坊等處分發(fā)藥材和消毒湯汁，若有不會用的，一定要讓咱們的人先做給他們看，不要漏掉任何一戶！”張義鴻慎重道，“咱們這次可是把老侯爺都拖下水了，若博陵有個萬一，哪怕是砍了博陵全府衙的腦袋，都不夠給太后娘娘息怒的?！?/br>
    做好分工，曹縣丞去弄大戶的調(diào)查，沈江卓繼續(xù)組建市級防疫消毒隊。為了安撫消毒小隊的成員，縣令，縣丞，縣尉以及博陵侯府都出了人，都是在府里做過消毒工作的熟手，可當做小隊隊長來用。

    回到沈府，見霍文萱正在準備一些藥材，原來是送給出去避時疫的沈母做防范用的。沈江卓便道：“不必太累著你自己了?！?/br>
    霍文萱笑了笑：“我在府里閑著也是閑著。今兒夫君回來的倒是早了些，府衙里的事忙完了嗎？”

    沈江卓一向喜歡與霍文萱說府衙里的趣事，因為他的娘子有時會提出一些頗為新鮮的見解，到讓他打開了些思路。便將今天霍文鐘和張縣令先后被叫回侯府的事說與霍文萱聽。

    霍文萱強忍著內(nèi)心的激動，可手中的團扇依舊掉在了地上，沈江卓以為她是擔心霍文鐘，連忙安慰道：“大郎也是冤枉，這都是趙縣徐廣文給弄出來的，反正最后有徐廣文供老侯爺出氣，不必太為大哥擔心。”

    霍文萱怕自己笑出聲，也怕自己哭出來，只好拼命咬著唇點頭。

    那個人，那個人真的按照她信上寫的做了，而且依舊是給自己找了一個看似荒唐的理由——老侯爺?shù)你y子被徐廣文吞了，所以大怒。

    她猜對了??！

    霍文萱顫抖著聲音：“我去小佛堂靜靜心?！?/br>
    沈江卓知道她對侯府有心病，見她如此，也只好寬慰幾聲，讓她不要在那里待太久。

    佛堂里，菩薩靜坐在蓮花之上，目光慈悲，拈花淺笑，

    霍文萱跪在鋪墊上，雙手合十。

    在侯府里那段孤立無援的日子里，她不知向菩薩求了多少次，對著菩薩哭了多少次，可第二天醒來，侯府雖大，她卻依舊呆不下去。

    母親的早逝，父親的不聞不問，小妾仗著手握管家大權(quán)對她各種欺凌。幸而那楊氏只看中古董金銀，對古籍書本卻是一竅不通。她偷偷將母親留下來的書藏了起來，躲在角落里翻看，好讓自己能夠像正常的大族小姐那樣，有學(xué)識，有教養(yǎng)，才能給自己的未來加重籌碼?？伤戳嗣呐?，在位高權(quán)重的博陵侯府面前卻依舊顯得那么不堪一擊。

    她發(fā)現(xiàn)原來善良并不能幫助她什么，只有讓自己變得一樣面目可憎，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佛祖啊，您終于派善心的菩薩來渡我了嗎……”

    霍文萱深深伏在地上，縱已注定要下阿鼻地獄，可她還是奢求著能回到人間。四周佛香裊裊，一片寂靜，仿佛有什么在這一刻，終于……塵埃落地。

    第二十二章 溫情

    天還未亮，草木上還帶著薄薄的霧氣，霍玉海便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起床了。博陵侯府的主子們可以睡到天陽曬屁股，他們這些下人們卻得早早得做準備。

    灶房里干的是熱火朝天，博陵侯府哪怕是下人吃的也比外面的小民好。因上面主子們的要求，做下人飯的地字號灶房也打掃的頗為干凈，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