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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根緊繃著的弦斷了,“周秘……”郝玫嗚咽出聲。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男人握著電話的手抖動一下,脊背不由自主地挺直,聲音低沉了下去,顯得有些急切。 哽咽,郝玫說不出話來。 “你在開車?”周秘將電話換到另一只耳朵,聲音愈發(fā)溫柔幾分,“……先把車子停下來,這樣太危險?!?/br> “好……”郝玫心里一暖,把車??窟呁O?,擦擦眼淚,情緒好了不少。“你說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么?”坐在車里跟他講電話。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周秘似乎在考慮這個大的命題。郝玫靠在椅背上,沒有絲毫不耐煩。 “佛說,人生有八苦。人生的意義,對我來說。就是擺脫痛苦,尋找內(nèi)心的安寧。”車子外面,烏云遮住了太陽,起風了,樹葉簌簌抖動。 人生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 郝玫想起周秘的抑郁癥,心里像是被壓了一塊大石。 “你……”她本想問他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到頭來卻變成了:“……你信佛?” “只是感興趣,還算不得一個真正的修行者?!?/br> 難怪看起來他那樣清心寡欲,仿佛隨時會看破紅塵,遁入空門。 郝玫驟然下定了決心,“周秘,你在家嗎?” “嗯?” “你要是在的話,能不能出來接我一下,我就在你們小區(qū)門口?!痹捖?,心里竟有幾分忐忑,她怕他會拒絕。 周秘握著電話,半晌沒作聲。換作旁人,他早一口拒絕,可是郝玫……他想起十年前穿著校服,扎著馬尾的小姑娘,那樣明亮燦爛的笑容,一直深深鐫刻在他的心底,珍藏至今。 “我不會麻煩你太久的?!蹦穷^女人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下來?!敝苊貜澚藦澴旖?,終于同意。 掛了電話,郝玫吐一口濁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自己遇到這樣的事,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找親人朋友,而是跑到這兒來尋求溫暖。 十分鐘后,周秘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 黑襯衫、長褲、皮鞋,一身裝束襯得男人挺拔俊逸、卓爾不群,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印象里他總是干凈利落,和他身后那幢破敗荒敝的老樓對比強烈。 郝玫解開安全帶,拉開車門,一雙裹著絲襪筆直修長的長腿探出,踏實在地,纖弱的身影下了寶馬車。 周秘抬眸,看她一眼,她眼眶黑黑,哭成這樣,倒也稀奇,嘴角吊了吊,臉上沒什么表情,迎上去。 尚未開口,女人已叫了一聲:“秘秘!”張開雙臂猛撲了上去。 周秘嚇一跳,側(cè)身靈巧躲過,郝玫撲個空,癟癟嘴,“小氣?!笨匆娝歉苯臉幼樱腿滩蛔∠胍B(tài)。 周秘掃她一眼,沉了嗓,“走吧。”手插、,進兜里,在前面領(lǐng)路。郝玫亦步亦趨跟在后面,心情莫名好了起來。上了樓,周秘打開房門,把郝玫讓進去。這是郝玫第三次來,不大的二居室一如既往收拾的干干凈凈,纖塵不染,和他的人一樣清爽。 周秘請她在沙發(fā)上坐了,立在他身前,垂眸看她,“喝茶嗎?”郝玫平時愛喝咖啡,沒有喝茶的習慣,不過也不是不能喝,也就點頭。 他去柜子里拿出茶葉,回頭看她,問:“白茶?”真是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郝玫目光隨著他的身體移動,黑色的襯衫是修身款的,凸顯出男人倒三角的身材,線條流暢。他很瘦,襯得一雙大長腿美得尤其沒有天理。郝玫見過不少好看的男人,五官好的沒他身材棒,身材好的沒他氣質(zhì)佳,他是最耐看的那個。 周秘拿了一個鐵罐出來,又淘弄出一套茶具,擺在茶幾上,然后接水燒上。郝玫看到那一排排的家伙事兒,想起以前看過一個關(guān)于茶道的紀錄片,驚訝:“你還會茶道?” 男人專注地把茶具一一歸攏好,才抬頭看她,“學過一點兒,不是很精通?!彼痔岵杵浚兴雺?,洗茶、沖泡、分杯、封壺、奉茶,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配上他專注的表情,寧定的氣質(zhì),簡直像藝術(shù)。 郝玫捧著杯中的一泓碧湯,不舍得往去嘴里。 好半晌,她才吐出一口氣,“行啊你,真好看。”剛才那一番表演真把她鎮(zhèn)住了。 周秘扯了扯嘴角,捧著一杯茶在沙發(fā)的另一頭坐下,跟她隔著兩個人的身位?!拔疫@點水平,跟真正的行家比起來,差遠了?!痹捖?,將茶杯送至唇邊,輕啜。隨著男人的動作,喉結(jié)微微滾動,性感極了。 郝玫咽下一口唾沫,學著他的樣子,將茶杯送至唇邊輕品了一口,香氣清而不膩,竟意外好喝。她忍不住贊道:“好喝?!彼粗苊?,“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她雖然不喝茶,卻也知道這樣上品的好茶,必定價值不菲。而周秘能有這樣的修養(yǎng),身世絕不可能簡單了。 可他偏偏穿著普通,開著一輛十來萬的國產(chǎn)車,住著這樣一間老房子。 郝眉真是好奇死了。 周秘抿了抿唇,抬頭睨她一眼,語氣平淡:“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沒你想得那么復(fù)雜?!?/br> 郝玫不信,可是又沒有更好的解釋。 周秘垂眸專心喝茶,屋子里歸于沉寂。客廳有個東向的陽臺,周秘照例拉了窗簾,屋里開著燈,但是光線昏暗??蛇@樣的環(huán)境,郝玫有了傾訴的欲望。她和周秘一共沒見幾次面,卻一見如故,對他有種異乎尋常的信任。 周秘不說話,她把玩著精致的茶杯,自顧自開口,“我有一個男朋友,叫邵義,我們相戀六年了,一直都挺好的?!?/br> 周秘把茶杯放在茶幾上,側(cè)過身,雙手交疊搭在膝蓋上,目光黑沉沉的,落在她臉上,“我之前見過他?!边€打過架。 郝玫自嘲地笑笑,“就在咱們頭回見面的那天,他向我求婚,我答應(yīng)了他?!?/br> 周秘雙手交扣握了握,“那不是挺好的嗎?” “可是沒過多久,他就背著我在外面和別的女人鬼混……” 夏日的午后,快要下雨了,天氣有些悶熱,屋子里沒開空調(diào),郝玫喝了幾杯白茶,出了一層薄汗,她的那點子事兒,也終于說完。 “你說這世上怎么會有這樣奇葩的爸爸,和外人合起伙來,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里推?!闭f到傷心處,她忍不住悲從中來,伸手去擦眼淚。早上涂了睫毛膏,她眼眶周圍,被淚水暈開,黑乎乎的一片。 看到她這副樣子,周秘的目光有些奇特。郝玫覺察到,從包里翻出小鏡子一照,登時哭得更傷心了。正哭著,一張餐巾紙遞到跟前,“擦擦吧?!蹦腥寺曇舻统粒瑤е钊税捕ǖ牧α?。 郝玫伸手去接,不小心抓到他的手,男人觸電般把手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