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律師呢？”

    “跟著呢?！蹦腥伺呐乃谋?。

    “你別擔心，時間都過去大半年了，對方拿不出證據(jù)來，仲英的律師是全帝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律師，他不會有事的?！?/br>
    “這個不要臉的臭女人想錢想瘋了，往我兒子身上潑臟水對她有什么好處？當時給她那筆還不夠？”

    “姐，我倒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想找仲英麻煩呢?！?/br>
    “那你說是誰？誰和我們母子過不去？”

    男人一時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女人徹底歇斯底里起來。

    “這女人活在世上還有什么意思，干脆去死得了！他父親好不容易放點權利在仲英手里，出了這事，仲英還有什么指望？”于蔓越說越氣，恨恨一揮手，清空了整片茶幾。

    這次再不敢有人上來收拾。

    “一個個都是死的嗎？還不收拾干凈？我請你們來是干什么的？”

    女人眼神含恨尖利。

    邊上剩下的兩人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前，伏地撿茶具碎片。

    “走，我們?nèi)ゾ?！?/br>
    于蔓許久才平靜下來，最后出聲。

    她的高跟鞋細跟咯咯敲擊著地面，面不改色從那伏著的傭人手背上碾了過去。

    早飯時間才過，病房里又來了新的病人。

    喬微正坐在床頭對著窗戶看書，忽地聽聞小孩一聲歡欣呼喚：“漂亮jiejie！”

    才抬頭，她便把人認出來了。

    是在Y市留觀病房里遇到過的那個光頭小男孩！

    男孩兒的母親明顯也吃了一驚，“這么巧啊，……小姐?！?/br>
    “喬，”喬微合上書，笑了笑，“我姓喬?！?/br>
    這么大的世界，隔了個省份再重逢，也真能算是不小的緣分了。

    喬微與那母親聊了幾句，稍微熟悉時，才問起來，“孩子怎么轉(zhuǎn)院了？”

    “這邊的腫瘤科名氣更大些，Y市的醫(yī)生建議轉(zhuǎn)院，看看孩子的病情還會不會有起色?！?/br>
    G市這兒確實是國內(nèi)數(shù)一數(shù)二的腫瘤科，喬微點頭。

    小孩活潑，已經(jīng)趴在她床頭的柜子上，小心翼翼觀察起了她的琴盒。

    “阿生，不能亂碰，快回來。”孩子母親喚人，“怎么能不講規(guī)矩?！?/br>
    孩子委屈低頭就要回去，喬微趕緊搖頭，“不妨事的?！?/br>
    她抬手，輕輕碰了下他發(fā)亮的小光頭。再放下來，伸手在枕頭下找了一會兒，掏出那個墨鏡史努比遞給他。

    “吶，送給你了?！?/br>
    小孩拿著掛件，回頭看了看他母親。

    “就是個小玩具?！眴涛⒔忉尅?/br>
    小孩兒這才收了，拿在手里，立刻又高興起來，大眼睛眨了眨，“jiejie，你也會拉小提琴嗎？”

    “你也會？”

    那孩子搖搖頭，“不是哦，我看的動畫片里面有人會，拉得可好聽了?！?/br>
    小孩子說話總手舞足蹈，稚嫩的聲氣叫喬微笑起來。

    “他們拉的什么曲子？”她抬手，將柜上的琴盒拿下來，“你說來聽聽，說不定jiejie也會。”

    第39章 Part 39

    化療的反應第二天就來了。

    是那種深入骨髓的疲乏，渾身無力，喬微單手去拿琴，平日拎過千百次的重量，今天沒注意，差點把琴盒摔在地板上。她忙用另一只手去幫扶，這才拿穩(wěn)了。

    “jiejie？”

    小孩懵懂的眼睛眨了眨。

    喬微從發(fā)怔中回神，強打起精神，給他拉了首小星星變奏曲，是小孩會喜歡的活潑曲子。

    小孩搬了個凳子，到窗前的太陽光底下舒服地坐起來，跟著旋律哼哼。

    手臂酸軟，又興許是曲子太簡單，喬微總感覺自己身處病房，神思卻不知到了哪個地方，有種身處夢中的感覺，到處都隔了一層霧。

    唯有一陣陣涌上胸口的不適在提醒她，周身都是真實的。

    強忍著拉完最后一個音，她再也忍不住，放下琴便捂著嘴巴，快步跑進了盥洗室。

    扶著洗手間的隔間木板，俯身干嘔，惡心潮水般一陣陣涌來。

    喬微只覺得綠色的膽汁都已經(jīng)吐出來了，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

    她的膝蓋很軟，甚至站不穩(wěn)，只有最后一點意志力在強撐著不要蹲下去。

    十指扎進掌心里，喬微意識到自己該停下來，這樣的狀態(tài)對她沒有好處，然而最終還是敗給了那激烈的中樞反應。

    咳起來的時候，仿佛身體也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完全由另一個人接手cao控。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忽地感覺背上被人輕拍著安撫。

    干嘔緩緩停下來，耳邊嗡嗡發(fā)鳴，喬微聽不清聲音，視線里也全是因咳嗽而涌出來的淚光。

    她花了點時間將神志找回來。帕子擦干凈唇角，轉(zhuǎn)頭。

    是阿生的mama。

    “阿生說你一直在咳嗽，叫我進來看看。”她遞過一瓶水擰開蓋子，“給你漱漱口?！?/br>
    喬微想說謝謝，可聲帶仿佛失聲般，一時發(fā)不出音節(jié)來。

    “化療一開始都是這樣，沒關系，反應會越來越小的?！迸税参康溃拔覀儼⑸彩沁@樣。”

    年輕母親沒說出口的是。這同時也是一個循環(huán)往復的過程，等到不舒服的狀態(tài)消失的差不多時候，又到了下一次化療時間。

    區(qū)別就是，病人會慢慢習慣起來。

    喬微在洗手臺拍了把臉提神，臉上的紅潮沒有消散，入口的礦泉水仿佛是咸的，帶著一點腥澀，海水的味道。

    她盡量忽略這種感覺，直接吞咽，也許是冰涼的液體安撫了喉道，總算能說話了。

    喬微道完謝，再出門，小孩正眼巴巴蹲在洗手間門口。

    “jiejie！”

    他小跑追上來，輕聲分享，“我mama上次買小番茄給我吃，吃了就不惡心啦。”

    “好，我會試試的?！?/br>
    喬微緩下步子點頭，開口答應了。

    “其實我每次打完針也很難受?！毙『⑹址胚M她的掌心，似是在安慰。

    回頭看mama還在護士站拿藥，小生這才像說秘密一般，悄悄附耳告訴她：“可是我一說難受，mama就會悄悄哭，所以我現(xiàn)在就不說了?！?/br>
    喬微左手拿著剩下的半瓶水，右手握緊了他的小手。

    阿生被mama教的很好。

    喬微已經(jīng)記不清她在這個年紀每天做些什么，可無論如何，她是比阿生幸運的。

    別的孩子都還需要家長追在后頭喂飯的時候，他已經(jīng)要承受病痛帶來的苦難，每天與病床為伴，并且習以為常。

    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只來得及對他露出冰山一角的美妙，便將他的余生框定在醫(yī)院的一方天地里。

    回到病房，隔壁床的老太太調(diào)低電視音量提醒她，“小喬，你手機剛才在響?！?/br>
    喬微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是季圓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