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急診，其他診斷還沒有出來?！?/br>
    席越皺眉踱步，“哪家醫(yī)院？我現(xiàn)在過來。”

    ……

    回到席上，席越再道了聲抱歉，從餐椅背后拿起自己的外套，“擾了大家清興，家里臨時出了點急事，今天不能再奉陪了，改日再給各位長輩登門謝罪?！?/br>
    “什么急事？”有女聲忙喚，“重要嗎？”

    “很重要?！?/br>
    席越再行一禮，轉(zhuǎn)身匆匆待要出門，那女聲又追上來，抓住他的小臂，“席越，要不然我陪你一塊兒去吧？有什么事還能幫幫忙……”

    席越頓了頓，轉(zhuǎn)身。

    女人面容嬌俏，五官玲瓏精致，目光懇切。

    “林小姐，這件事你可能幫不上什么忙，”他搖頭，聲音微沉，將她的手從小臂拿下來，“宴席還沒結(jié)束，你還是先回去吧，也免得長輩擔心?！?/br>
    餐廳門口已經(jīng)停好了車，他說罷便大步轉(zhuǎn)身出門去。

    風姿翩翩，背影頎長。

    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興致缺缺轉(zhuǎn)頭往回走，席間眾人已經(jīng)討論起來。

    “女大不中留，年紀一到就自己長腳追著人跑了，你說說，我們這做父母的還沒表態(tài)，她倒什么都替咱們決定好了……”

    “一樁生意倘若能換個佳婿，那都值了，”有人哈哈打趣，“再說環(huán)海這項目前景好，參一股倒也無妨，最后賺的不還是你們這做父母的……”

    ……

    “體溫三十七度六，生命體征平穩(wěn)。”護士收回溫度計。

    瞧著病床上唇角都燒得發(fā)干的喬微，霍崤之眉頭深深皺起來，“那她怎么就是醒不了？”

    醫(yī)生掃了一遍單據(jù)，除了白細胞升高血沉加快，并不見什么特別的檢查結(jié)果，回頭問霍崤之，“她以前有過這種低燒淺昏迷的情況嗎？”

    “不知道?！?/br>
    霍崤之搖頭。

    “那她發(fā)燒前有什么癥狀？”

    “我不知道，她昏迷前還跟我說話?！?/br>
    “嘿，你這男朋友當?shù)脑趺匆粏柸恢?，”醫(yī)生黑起臉斥他，“總要有個誘因吧？”

    喬微那次生氣威脅他的樣子，仿佛就近在昨天。

    霍崤之抿緊了唇，垂眸瞧著病床上面色蒼白的女人，頓了許久。

    他終于開口：“她有胃癌?！?/br>
    此話一出，醫(yī)生的眼睛都瞪大了，反復(fù)在年輕的病人和他臉上來回看過幾遍：“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我為什么和你開玩笑？”霍崤之比他還兇。

    “這種事情你為什么不早說？”醫(yī)生也來了氣，“都這時候了怎么還不住院？你們這家屬怎們當?shù)模俊?/br>
    “我他媽怎么知道她家屬怎么當?shù)?，”霍崤之轉(zhuǎn)身憤憤踹了下柜角，氣道，“我又不是他家屬，我到底為什么要管她？”

    護士的眼神活脫脫像在看一個絕世大渣男。

    醫(yī)生這下也沒了話，輕咳了兩聲，知道再問不出什么，“你先跟著護士去繳下費，接下來還有些檢查要做，要是抗生素沒效，也只能用抗癌藥物才能退燒了。”

    才走出兩步，他又聽醫(yī)生在身后道：“趕緊通知家屬，如果發(fā)燒真是癌癥引起的，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很可能會出現(xiàn)腫瘤增大，這兩天盡快辦好住院手續(xù)?！?/br>
    再繳完費，霍崤之攤開腿，躺在喬微病床前的椅子上，眼神有些呆。

    他體格好，免疫力強，從小幾乎不生病，偶有傷風感冒，蒙頭大睡一覺，第二天起來又是生龍活虎。

    活了二十來年，幾乎沒怎么在醫(yī)院用過抗生素。甚至小時候他還挺喜歡醫(yī)院，有什么磕磕撞撞，奶奶緊張他，非讓他在醫(yī)院觀察一晚，第二天便不用再去上學了。

    也因此，霍崤之實在想象不到，為什么喬微會怕醫(yī)院怕成這樣。

    她讓他瞞著所有人，可他以為，私底下，她應(yīng)該早開始治療的。

    畢竟誰會不想活下去？

    留觀病房的床位用簾子隔開，床頭的簾子一角，不知什么時候被個光頭小孩悄悄掀起來，看了半晌，輕輕叫了他一聲。

    “哥哥?！?/br>
    霍崤之心煩，不想應(yīng)。撇過視線看了他一眼，沒出聲。

    “哥哥……”小孩以為他沒聽見，又不屈不撓地喚了一聲。

    “什么？”

    “這個jiejie真好看?！?/br>
    霍崤之回頭看了一眼。

    是。

    就算是頭發(fā)紛亂，沒有意識躺在病床上，喬微也是好看的，除了臉頰燒起來的紅暈，睫毛，鼻子，嘴巴，哪里都符合他的審美。

    他現(xiàn)在擔心她，可能就是因為她長得好看。

    霍崤之完全忘記了第二次見面的時候，他還把人家名字忘了這回事。

    “這個jiejie生什么病了呀？”孩子的聲音童稚無邪。

    他的外套還蓋在喬微的被子上，霍崤之這會兒忽然覺得開始發(fā)冷了。

    只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一直往下沉。

    喬微得的，是也許會死的病。

    嘩——

    他從來缺乏對孩子的耐性，把簾子拉起來，不想再說一句話。

    那邊總算消停，霍崤之卻又聽見床上傳來細微聲響，忙轉(zhuǎn)身，只看見喬微顫了一下，唇角微動，無意識在低喃什么。

    興奮得他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出走廊直喚醫(yī)生。

    “她剛剛動了，還說話了，是不是快退燒了，你再幫她測測？”

    小跑著過來的護士看在他一張俊臉的份上，總算沒瞪他，平下一口氣，俯身測溫度。

    “發(fā)燒說胡話也是正常的，三十七度一，退了一點點?！?/br>
    還是在燒。

    霍崤之的眉眼頓時塌下來，強打起精神又問，“那她怎么總打顫？醫(yī)生不是說癌熱病人會覺得身上很熱嗎？”

    “這……”

    醫(yī)生總算在這時候趕來，聽說燒退下去了一點，俯身又聽了心跳，翻起眼皮查瞳孔，最后嘆了口氣。

    這氣嘆得霍崤之想打人。

    誰料他又緊接著開口道，“患者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睡著了。夢里顫兩下也是正常的，人的情緒可能直接反應(yīng)在夢里，可能她這段時間情緒太緊張了。是不是太累了睡不好？現(xiàn)在才大睡特睡……”

    “既然溫度也降下來，情況應(yīng)該沒有想象的那么嚴重，這兩天下雨，她免疫力又差，應(yīng)該就是一般病菌感染引起的?！贬t(yī)生安撫著，“不過還是要小心護理，等她睡醒了再叫我?！?/br>
    霍崤之唏了一口長氣，疲憊地往椅子上一靠，又奇怪起了自己干嘛這么費心，把喬微送來醫(yī)院應(yīng)該已經(jīng)足夠仁至義盡了。

    他親爹去年闌尾炎住院的時候，他也就是到病房轉(zhuǎn)一圈，嘗了個后娘削好的蘋果，從醫(yī)院出來，便玩兒去了。

    才想著，喬微又開始說胡話。

    這會兒退了一點燒，她的兩頰還剩些紅色微暈，不至于完全蒼白，鴉羽般的睫毛微顫，秋波眉也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