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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跪于下首的步微行,冷然道:“將太子給朕關(guān)在東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得放他出門半步!違例者,斬!” 步微行:“……” 從小到大,每逢他犯錯,不論過錯大小,一律是禁足東宮。仿佛除了關(guān)禁閉,他父皇便不會別的。 他早該想到。 第70章 交底 東宮的冷雨夜一如既往, 嘈切而紛亂,芭蕉一夜之間耷拉下來,一時紅翻翠駢。 步微行翻閱手中的案牘, 文帝命人搬了一大摞折子給他批閱, 等批閱完了才能放行。他披著長袍,眉目沉靜地閱覽手中的白紙黑字, 只是起了風(fēng),風(fēng)寒有些反復(fù), 才好了沒多久, 又有了咳嗽的癥狀。 阿二冒著瀟瀟夜雨, 被宣入東宮,除了蓑衣,步微行淡漠地擱了筆, “顧翊均的尖刀船,你許久以前曾說有蹊蹺,可曾查到?” 這事兒已經(jīng)有些久遠了,一晃大半年, 阿二細細想了許久,點頭,“確有其事。顧氏的船只輕靈小巧, 照理說不該吃水那么重,當(dāng)是時屬下便覺著有些古怪,但因著打探霍小……太子妃的消息,沒有多查探清楚些。但仔細揣摩揣摩, 還是覺得不對勁兒。” 步微行“嗯”了一聲,將手邊的公文撤了,披衣起行。 他冷峻的眉透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森然,阿二也不敢多話,這種時候太子殿下若沒有吩咐,那必是遇到了難事。只是,阿二從未見過,有什么決定能讓他如此拿捏不定。畢竟,連成婚這種事他也是一錘子定音的果斷。 步微行問了霍蘩祁的去向,得知她回了綢莊之后,便安了心,阿二話多,一股腦全托出了,“太子妃是個閑不住的人,殿下您一走,她兩眼淚汪汪的,太可憐見的,我說有皇后給的令牌,讓她過幾日來宮里頭看你就是了,這才把她勸回去了。要是早知道陛下只罰您禁足就好了,殿下您怎么沒告訴她?” 步微行默然不應(yīng)。他不說,自是因為無法保證什么,而他素來不做沒有把握的承諾。 此次的大事,陛下有多震怒他是心知肚明的,他甚至擔(dān)憂他遷怒霍蘩祁,倘若是如此,他便一力將罪過承擔(dān)下來,自然,便不止是東宮禁足這般簡單。 但昨夜一席話,文帝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讓他迷惘而困惑。 陛下竟不因小皇子的誕生,而對他的儲君之位有絲毫動搖。 阿二掩住了嘴唇,“咳咳,殿下,是這樣,前不久陛下似是同皇后娘娘有了爭執(zhí),這一晃半月過去,坤儀宮從不放陛下進門,說是……咳咳,陛下同皇后因著殿下的婚事有了分歧?!?/br> 步微行蹙眉,“孤知道了?!?/br> 帝后二人素日里如膠似漆、琴瑟和鳴,百官都歆羨暗妒,鬧出如此大事,當(dāng)不是為著他的婚事,他自知,只要皇后說幾句,縱然陛下再有氣,也不過是沖著他來,不必在昨日全未提及。 次日晌午,皇后照例描了牡丹紅妝,隔了紫光閃耀的湘簾,眺望內(nèi)宮一池碧水,春波蕩漾,翡翠湖畔的新柳似眼波之上一截修長的娥眉,襯得湖水愈發(fā)溫軟多情。 春音報了信,皇后傳召太子入園一敘。 此時那遠遠的花籬門之外,一襲明黃龍袍的文帝正遙遙而對,卻只能依稀瞅見皇后的倩影,連臉也見不著,她坐在繁花團簇之間,茶煙一縷一縷地升上花梢,鶯穿柳帶,美人如詩。他心窩子忽然癢了起來,能在這一把年紀(jì)得個小皇子,自是晝夜耕耘殷勤,如今大半月連皇后的素手都摸不著,不免心急難耐。 何況步微行只報了消息,皇后便允他近身了,文帝一見更是心頭窩火,手掌狠狠拍在籬門上,震得枝折花落,內(nèi)監(jiān)衛(wèi)軍一同低頭不言。 當(dāng)步微行如墨的盤螭暗紋蜀錦華袍曳入眼底,皇后才抬起眼,那一眼,他看到了她眼底閃爍的濕潤的光,再也不忍靠近一步,低聲喚了“母后”,卻還停在春音之外,隔了丈許遠。 皇后笑道:“拘謹什么,近前說話?!?/br> “諾?!?/br> 步微行近了前,他仍是立著,皇后坐著,便只得仰視,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了許久,隨即和煦地笑道:“許久不這么近著看你了,我聽說陛下讓你禁足東宮?幸得不是連我也見不著的?!?/br> 知道皇后惦記兒子,文帝正焦頭爛額,哪敢忤逆她,巴不得這逆子一回宮先替自己哄哄她。但文帝隔得太遠,面見不著,聲兒也聽不著,只見皇后慢條斯理地剝著橘皮,又溫柔而殷勤地往步微行手里塞,他立刻火大了。 “啪”一聲,花籬的支架坍塌了樹根。 內(nèi)侍更是瑟瑟發(fā)抖,吞聲躑躅不敢言。 文帝再一遠望過去,步微行已坐到了皇后身旁,侍女們一個一個退得遠了些,到了湖畔,只見金色的朗朗天光籠罩著大片粼粼湖水,皇后的牡丹穿花赭色長裙,似飛揚的蝶翼,他暗暗咬牙,湖上風(fēng)光,全讓兔崽子瞧了去了。 “啪”兩聲,竹架子又斷了三根。 內(nèi)監(jiān):“……” 此處靜謐無人,步微行也便開門見山了,“陛下將兒臣的身世同您說了?” 早知他不善拐彎抹角,皇后也不瞞了,淡淡地應(yīng)道:“嗯?!?/br> 說話之間,又是幾瓣橘子被安置在他手邊的雕梅白瓷小碗里,皇后臉色沉靜,絲毫不見異狀,手里剝著的橘子乖覺地一個個褪了外衣,只往他的碗里跳。 他隱約有幾分印象,在他啟蒙以前,皇后總抱著他在膝頭哼歌,唱的是白城的民謠。 皇后自幼體弱,十歲以后,在銀陵城外休養(yǎng),身世飄零如絮,如不是遇上了待她一往情深的皇帝陛下,而今的她也不知落腳何處。 皇后慈和地將小碗推給他,“怎么不吃?以前你喜歡吃,都是母后給你剝的?!币娝煨靷?cè)過了臉,皇后的笑容里多了遺憾與艱澀,“剝了送到你的東宮,卻不能說是我送的,怕你父皇察覺,該數(shù)落我心慈,教出一個軟骨頭兒子?!?/br> 她“呵”一聲冷笑,“可他又有什么法寶不成,如愿固不是嬌生慣養(yǎng)的繡花枕頭,可他到最后也沒滿意,得隴望蜀?!?/br> 能當(dāng)著面背著身數(shù)落陛下的,當(dāng)今也只有皇后一人了,步微行輕笑,卻不曾回話。 皇后略有稀奇,多看了他幾眼,和煦如春風(fēng)的面龐,被日光照得白皙紅潤,瑰姿艷逸。她輕聲一嘆。 成了婚,他固然是變了,可有了女人,還惦記她做甚么。 步微行沉吟道:“母后不怪兒臣瞞您?” “母后只怪自己蠢,上了你們父子的當(dāng)?!彼怀乇逃拇核瑧涯畹匾菲鸫剑肮肿约?,不該聽任他的話。你要是長在我膝下,我必然事事順著你的心意,即便你得知真相,咱們母子情深,你固然不會怪我,也不會疏遠我。母后也是前不久才明白,原來你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