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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 不過那只是須臾,步微行漠然道:“算是我的皇兄。” “???” 無怪她震驚, 因為天下皆知,陛下只有一子。 步微行徐徐側(cè)過眼眸,“我知道你的疑問,現(xiàn)在,我告訴你?!?/br> 十九年前,永歷元年,春。 皇后與一名婕妤同夜生產(chǎn),當(dāng)晚皇后情勢危急,陛下死守椒房殿外,未曾去看過婕妤一眼。 陛下期盼皇后得子,可惜天不遂人愿,皇后只誕下一名死嬰,而婕妤生下一子。 那晚,婕妤得知所生為皇長子,激動驚喜得徹夜難眠,因為皇后獨寵已有三載,陛下罕能寵幸后妃,她為陛下生了皇長子,以為此后自能平步青云。 但她沒等到皇長子長成,沒等到太子冊封,甚至,當(dāng)晚連陛下一記青眼,一聲關(guān)懷寬慰都沒有等到,而最后天將明時來的,只是侍女婆子們陰涼的白綾,她便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群人慌亂地將襁褓里的兒子抱去,死難瞑目。 當(dāng)晚婕妤暴斃。 事實成了——皇后誕下麟兒。 這一切偷龍轉(zhuǎn)鳳之計安排得如何巧妙,闔宮上下,知情人被做了如何精妙的安排竟至于一個個啞口無言,當(dāng)此事從未發(fā)生過,都已不得而知。 帝后恩愛之佳話,仍是民間茶余不絕的談資。 太子照皇帝陛下心意,長在皇后膝下,直至九載之后,冷宮之中瘋了的老婆婆意外闖出禁地。 皇帝陛下處理完朝政之事,正往寢宮去,九歲小兒卻正跪在他的白玉龍紋除上,一襲冷玄的盤螭云紋落霞錦繡長袍,跪得筆挺而固執(zhí)。 “求父皇給兒臣生母一個交代!” 陛下一愣,揮退左右,上前質(zhì)問:“你說什么?” 太子不卑不亢,揚起頭,冷臉重復(fù):“求陛下給兒臣生母一個交代!她為何而死,兒臣到底是誰的孩子?” 陛下龍體一震,直至伺候左右的宦官稟告,今日瘋了的冷宮嬤嬤竟有三頭六臂,闖入了太子寢宮。當(dāng)下陛下便已明白,但仍不松口,“你母是皇后,當(dāng)朝國|母,莫聽了幾句外人瘋話,便被離間!” 太子固執(zhí),不肯走,一直跪在寢宮殿外。 陛下知道他自幼倔強(qiáng)孤傲,冷冷一笑,拂袖而去,只道:“如此吃里扒外的東西,你父皇母后的教導(dǎo),竟是在你身上白費!” 是夜,回宮的皇后得知,便急急趕來向陛下求情。 陛下只道:“他愿意跪,便讓他跪著,什么時候想清了,自然放他回宮?!?/br> 皇后心疼,抱著兒子只問:“你何苦同你父皇慪氣,這次又是為了幾句孔夫子的話?” 兒子自幼不喜儒學(xué),離經(jīng)叛道,與皇帝陛下的觀點格格不入,常為了幾句圣人話鬧得不可開交,誰也勸服不了誰,陛下常罵他“混賬”,命宮人將他那些私藏書都燒了個精光。 皇后以為這回又是為了四書五經(jīng)上寥寥之言,問他何必。 太子執(zhí)拗不肯起身,道:“母后原來至今被蒙在鼓里?!?/br> 恩愛的佳話,是用別人的性命成全的。 為了皇帝的一己之私,為了他的虛偽和暴虐,他的母妃付出了性命。 可他知道怪不得皇后。 只是,他卻猶如一個被人愚弄、被人提著木偶線戲耍的傻子。 宮中之人都納罕,為何陛下獨寵皇后,對獨子卻冷淡疏遠(yuǎn),嚴(yán)厲責(zé)罵。 直至太子知曉,這世上原來還有另一個步微行。 皇后懷孕時,帝后二人耳鬢廝磨、纏綿臥榻時便為孩兒定了名字,可惜當(dāng)年皇后誕下死嬰,自己也因難產(chǎn)險些罹難,不得已,他成了那個兒子的替身。 而可笑的是,陛下在皇后故里,為他們真正的兒子立了碑。 他每每想到,都只能感到來自親生父親的詛咒。 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霍蘩祁眼眶紅濕,震驚地聽罷,“你當(dāng)時——很難過吧?” 步微行默然斂唇,“恰恰相反,我從未覺得難過,也從未覺得不平?!?/br> 霍蘩祁怔怔地,淚水漫出眼眶,她用盡全力地、嚴(yán)絲合縫地抱住了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胸口,那縷滿溢而出的溫?zé)岷蜐駶櫍瑢⑿闹蠓谐梢还蓭r漿,又疼又澀。 步微行道:“碑上本無名字,只有祭奠銘文,這五個字是我自己讓人刻的。” 霍蘩祁一驚,“你為什么……” 步微行撫了撫她的長發(fā),“我告訴陛下,即便,我用了這個名字,且一輩子用這個名字活著,我也只是我,不是別的任何人?!?/br> “嗯?!被艮榔钫J(rèn)同地點頭,滿眼酸澀與喜悅。 她抬起手揉了揉紅腫的雙眼,清風(fēng)徐來,將兩人層疊的薄衫纏綿地卷在一起,步微行噙了一縷若有若無的戲謔,“哭得難看,我不是帶你來哭墳的?!?/br> “……你,你壞。” 霍蘩祁嗔怒地嘟嘴,軟拳頭砸他胸口。 步微行將她環(huán)在懷里,語調(diào)溫然,“許是從小陛下便不待見我,我也不大喜歡他,凡事都與他反著來,他以仁孝治國,我偏偏喜歡酷吏刑罰,他獨寵椒房,我偏偏疏遠(yuǎn)皇后,他覺得我難成大器,我偏想證明給他看。” 那口吻里,竟有幾分少年人吹噓賣弄之時飛揚的驕矜和倔強(qiáng)。 霍蘩祁忍俊難禁,“嗯,可是皇后沒錯啊?!?/br> 說罷又抿住唇,即便皇后無辜,但站在他的立場上,他心中有刺,無法原諒,也是情有可原。 墳前青草繁茂,風(fēng)一拂,斜陽半落,矮身而過的濃密莎草伏低,那石碑矗立得穩(wěn)固而孤獨。 霍蘩祁想說既然是他兄長,照料一下墓碑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是沒來得及提出這話,另外一個念頭飛入腦海。 “你和陛下的賭約,又是怎么一回事?” 步微行道:“那個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那、那你身上的傷不能不重要……” 步微行抿唇,淡淡道:“偷看男人身體還如此理直氣壯?” 霍蘩祁鬧紅了臉頰,guntang的臉蛋如火燙的果餅子,鮮艷可口。 男人驀地?fù)P唇微笑,“是我自己弄的?!?/br> 霍蘩祁一怔,與他四目相對,怎么看卻都不像開玩笑。她知道,他幾乎不開玩笑的,可還是難以深信,“哪有人會……會用這種法子自殘的?” 如此殘忍陰暗的刑法手法,他是如何下定決心用在自己身上的? 緇衣廣袂之下,他的手掌握住了她滑膩如脂的柔荑,男人身體微傾,低低地道:“數(shù)年之前,大概與陛下鬧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我親自巡視了大內(nèi)密牢,翻閱古典,著手定了十八套刑罰,用玄鐵制了十四種刑具。有人勸告,說這些陰邪,絕不可廣存于世,不能用。我便道,既然如此,我先試了,讓他們閉嘴?!?/br> 霍蘩祁怔怔地,忽然怒道:“你是不是傻子!這些刑具傷在身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