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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愴與凄絕,“就在我生母的枯骨旁,我竟叫了那人……叫了那殺我生母的賤婦……二十多年的‘母親’。且往后我還得這樣叫那賤婦……那時候我恨不能……恨不能將那賤婦撕碎,恨不能將我自己……將我自己也撕碎!” 他咬著牙吐出這些字句,嘴唇青白、語聲顫抖、面容扭曲,身子亦弓成了一團,似是唯有如此才能抵御襲上心頭的恨意與痛悔。 傅珺看著他,眸中閃過一絲悲憫,須臾又換作凜然。 原來如此! 傅莊之所以要剪去女性死者的指甲,緣由便在于此。 那一刻,她心中涌出的不是同情,而是憤怒。 “所以。你后來才會去剪孕婦的指甲?!彼f道,雙眸直視傅莊,語聲寒肅,“所以你才殺了那么多人。就因為你心里有恨,就因為你的生母死得冤屈,你就讓那么多無辜的生命為你心中的怨恨陪葬?” 傅莊的遭遇或許值得同情,可這并不能成為他所犯罪行的托詞。犯罪就是犯罪,一個殺人無算的連環(huán)殺手,罪無可恕。 傅莊聞言有些發(fā)怔。面上的扭曲漸漸淡去,眼中竟浮起幾分不解:“這些窮苦人家活在世上不過是苦熬苦掙,一生孤凄,最后終不免骨rou分離。原本我倒可以贈銀贈物,照看他們一生,可郡主也知曉,我將立大業(yè),更將遠渡海外,這些人我又不能帶走,倒不如早早給他們一個了斷。我也沒虧了他們,送他們?nèi)彝?,到地下時,有夫、有妻、有子,恰好一家和和美美,一路上也不孤單。那些女子臨去前,我皆為她們理容剪甲,將她們收拾干凈,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與我生母何干?” 他說得好似尋常事,神態(tài)和語氣皆極自然,仿若他殺掉的那些人并不是死了,而是去了什么好地方一般。 怔怔地看了他良久,傅珺終是無聲地轉(zhuǎn)開了眼眸。 她怎么忘了,傅莊是標準的/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患者,缺乏基本的同情心與愧疚心,缺乏與焦慮相關(guān)的自主精神反應。在他看來,他殺掉那些人的目的,不是真的為了殺死他們,而是在免除他們今后的痛苦。 以一個/反/社/會/型人格障礙患者的視角來看,他確實是做了他認為對的事。 傅珺忽然覺得透不過氣來。 門扇大開,涼風時而拂上面頰,可她仍舊有種憋悶之感,心底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傅莊起身踱至鐵柵欄邊,凝目看向傅珺,像是在打量她在想什么。 “你臉色不好?怎么?是不是不舒服?”他問道。 此刻的他語聲溫潤、神態(tài)關(guān)切,就像是長輩在關(guān)心晚輩。 不知何故,傅珺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傅莊卻像是起了談興,手扶著柵欄看了過來,眼神晦暗不明:“郡主娘娘可知,我為何要建立南山會,復立南山國?” 傅珺聞言搖了搖頭。 這確實是她一直不太理解之事。 發(fā)現(xiàn)侯夫人不僅并非生母,且還是殺母仇人,傅莊大可以殺之報仇,為何卻要復立南山國?難道是想通過叛國謀逆報復整個平南侯府么? “我猜郡主也不知道。”傅莊居然有點得意起來,黑洞般的眼睛里閃著光,“郡主怕是不知,我生母便是南山國人。” 傅珺猛地抬起頭來,吃驚地看著他。 傅莊沖她勾了勾唇角,青白的臉映在燭火下,有種說不出的詭異:“當年,周婆子便是奉命替……那賤婦相看合適的女子,據(jù)周婆子說,那賤婦只要找無依無靠、身世干凈的孤女,旁的一概不在其中。彼時,南山國雖已覆滅多年,南山子民仍有許多流落大漢朝,他們遠離故土、根基極淺,又因久經(jīng)戰(zhàn)火離亂,多有孤兒孤女,我生母,便是父母親人皆亡的南山國孤女。” ☆、第738章 傅珺定定地看著傅莊,心底覺出幾分荒謬。 傅莊的生母竟然是南山國人! 原來他建立南山會的目的,竟在于此。 此時,傅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語氣十分安然:“我生母許是受過什么刺激,人有些癡呆呆的,極是好騙好瞞,便被那賤婦相中了,先找人受了孕,又將那男人……處置干凈,再將我生母接進府里,為的便是瞞過探脈的太醫(yī)署的醫(yī)正。周婆子交代說,那賤婦早早做好了打算,定要‘生’下嫡長子來,壓那貞姨娘一頭。孩子生下來若是男丁固然好,若是女孩,則想辦法從外頭抱一個進來換掉。所幸生下來的正是區(qū)區(qū)在下,那賤婦之計也算成了?!?/br> 傅珺沉吟地看著他,心底對他的說法是認同的。 這也是她緣何要請傅庚與袁恪幫忙確認傅莊是否為色盲的原因,她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 大漢朝沒有親子鑒定,就算嚴氏看見患色盲的“表姑娘”大著肚子,也不一定她就必然是傅莊的生母,而三尸案真兇與傅莊的時間線縱使完美契合,但他若非色盲,則此案亦還有可商榷處。 “娘娘自是不知,無國無家、天地之大無一處容身,那樣的感覺,是何等叫人絕望。”傅莊慨然嘆道,拍了拍柵欄,又向傅珺一笑,“幸得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祖國,可嘆的是,故國已然覆滅,我這才興起了立南山會的念頭,這件事我從元和十年起便著手準備著了?!?/br> 原來是尋找歸屬感。 這亦是人之常情,尤其傅莊還經(jīng)歷了那樣大的人生變故,突然從高高在上的侯門公子,變成了連父母都不知道是誰的孤兒,這種尋找歸屬感的愿望便會異常強烈。 不過,他又是如何知曉傅珺身份的?難道是涉江? “郡主是不是想問,我是如何知曉郡主的身份的?”似是猜到了她此刻所想,傅莊含笑問道。 “是。”傅珺坦然承認。看向傅莊的眼神十分專注,“是我身邊的人透給您的消息么?” 傅莊搖了搖頭道:“非也。關(guān)于郡主之事,我在郡主去姑蘇的第二年便知曉了,那時我四處尋找南山國遺民。說來也巧,姑蘇城中尚有幾位知曉當年秘辛之人,盡皆被我收至麾下,知道郡主身份亦是順理成章?!彼恼Z聲壓得極低,一字一句送入傅珺的耳畔。 傅珺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并未接話。 據(jù)何靖邊說,傅莊手下倒頗有幾個能人異士,除了那個易容高手外,還有精于武技與堪輿的異人。說起來,南山國本就大匠云集,滅國后這些大匠的后人散落于大漢朝各地,若有心去尋,總能尋到的。 “為什么選了我?”傅珺問道。 這是她多年以來始終不解之處。 為什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