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的小丫頭也是滿臉含笑，對姜姒的態(tài)度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

    許允與劉競的婚事已經(jīng)基本定下了。許府現(xiàn)下正在悄悄地準(zhǔn)備嫁妝，據(jù)曹氏說，翻過年后便會有賜婚的旨意下來。

    如此一來。姜姒便是陪嫁的媵妾。除她之外，另還有三個曹氏親選的良家女，亦將陪同許允一同出嫁。她們這四人如今每天都需過來陪許允學(xué)些規(guī)矩禮儀。這些下人們知曉，姜姒已是今非昔比。從此后是要服侍忠王的人了，對她的態(tài)度便客氣了許多。

    姜姒垂首靜息、低眉斂袖，一路碎步行至正房明間兒。許允尚在西次間兒換衣裳，只隔了一層槅扇招呼她：“你來得倒早，先在外頭坐著。夫子過會子才來?！?/br>
    姜姒答了一聲“是”便站在了左首的位置，連頭也不抬。

    過了約小半炷香的時(shí)間，許允也換好了衣裳。大抵是因了心情好，她來到明間兒后便揮手屏退眾人，單留了姜姒說話。

    “殿下叫人給我捎了樣?xùn)|西來?！痹S允微有些羞意地道，語氣之中卻有著掩不住的歡喜。

    這還是前段時(shí)間的事情，太子妃的嫡妹下了大獄，東宮最近焦頭爛額，忠王想必也是歡喜的吧。這些日子來，許允斷斷續(xù)續(xù)地收到了不少忠王與吳貴妃的賞賜。這讓她每天的心情都很好。

    “殿下對姑娘如此看重，婚后必定琴瑟合鳴。”姜姒柔聲笑道，神情十分恭謹(jǐn)。

    許允以眼角的余光細(xì)細(xì)地端詳她，見她穿著件魚白暗繡卷草紋立領(lǐng)夾襦，下頭的裙子卻葡萄褐的，手上搭著件老石青的灰鼠斗篷，頭發(fā)挽成最簡單的圓髻，只以兩根素銀簪子固住，兩鬢服貼、一絲不亂，打扮得十分樸素。神色更是沉斂，比那三個花枝招展的媵妾順眼多了。

    許允的眼中便有了笑意，輕嗔道：“你這話說得可真老成。今兒穿得也老成，錯眼瞧著倒跟個管事mama似的。”

    姜姒垂首道：“若是能對姑娘有益。便做個管事mama我亦愿意。”

    聽了這話，許允心中越發(fā)歡喜。

    姜姒初來之時(shí)，許允以為這又是個一心往上爬的，心下頗多厭惡。然而這么長時(shí)間相處下來，她發(fā)現(xiàn)姜姒是真的對劉競不感興趣，甚至還有些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她現(xiàn)在對姜姒的態(tài)度倒比素昔更好。

    “若你真是這般想的，我自會助你。”許允笑著道，一雙眼睛卻盯在姜姒的臉上，觀察她的反應(yīng)。

    姜姒心里冷笑了一聲，面上卻是一副感激的模樣，垂道道：“多謝姑娘?！?/br>
    許允笑著擺了擺手，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又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眉頭便蹙了起來。

    那三個媵妾倒現(xiàn)在還沒來，卻叫她在這里等，倒真是好大的體面。

    許允的臉色便冷了起來。

    察覺到了她情緒的變化，姜姒立刻柔聲問道：“姑娘怎么了？是茶太燙了么？要不要我給您換一盞？”

    許允搖了搖頭，方要開口說些什么，心思微微一轉(zhuǎn)，想到母親教導(dǎo)她，對這些媵妾根本不用往心里去，只是貓狗般的玩物罷了。她便擱下了茶盞，開口時(shí)已是換過了一套說辭：“不是的，是我想起前兩天偶爾聽父親說予母親的一句話，父親說，圣上最近龍?bào)w違和，他老人家日夜為此揪心?！?/br>
    說到此處，許允倒真有了幾分擔(dān)心。

    若是圣上一直這么病下去，來年的賜婚旨意何時(shí)能下，便也是個未知數(shù)了。

    這樣一想，許允的眉頭便又蹙了起來。

    姜姒垂眸看著裙角，并未開言。

    這種話頭可不是她一個媵妾能接的。不過，這消息倒真是個好消息。若當(dāng)今圣上能這么一直病下去，忠王與許允的婚事想必還能再拖上一陣子。

    姜姒摩挲著腕上垂落的銀鐲上的花紋，心中百般思量。

    便在此時(shí)，忽聽外頭傳來小丫鬟的聲音：“見過夫人?！?/br>
    隨著話音，只見門簾一挑，曹氏走了過來。

    “母親，您怎么來了？”許允立刻迎了上去，姜姒亦上前蹲身見禮，隨后恭立在側(cè)。

    曹氏似走得有些急，眉間隱著幾分憂色，一進(jìn)屋門便道： “安安，你……”

    說到這里她忽然住了嘴，蹙眉打量了一眼旁邊的姜姒，淡聲道：“你先退下。”

    姜姒暗里一哂，躬身退了下去。

    直待屋門重新關(guān)嚴(yán)，曹氏才拉著許允的手，蹙眉道：“明兒你與我一起去雞鳴寺燒炷香吧?！?/br>
    許允愣了一下，訝然地問：“去雞鳴寺？這都快到年下了，母親怎么想起來這時(shí)候去燒香？是出什么事了么？”說著她便扶著曹氏坐了下來，又親手倒了盞茶遞了過去。

    曹氏接過茶盞，撫了撫許允的頭發(fā)，壓下心頭泛起的不安，笑道：“也沒什么，就是前幾天老作噩夢，最近這京里事情又多，我想去寺里燒炷平安香?！?/br>
    ☆、第540章

    說到這里，曹氏的眉間又泛起了憂色。

    她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不安。這幾天她的眼皮老是跳個不停，許進(jìn)最近也有些不同尋常。而今兒上晌因兵部右侍郎韓府老夫人過壽，她過去吃了一頓壽酒，韓家大太太與她十分交好，悄悄告訴她說圣上最近病體沉重，已經(jīng)有好幾日不曾上朝了。

    據(jù)曹氏所知，今上一直頗為勤勉，自登基以來，五日一朝從未間斷。如今卻是病得連朝會也不能來了，這就表明圣上確實(shí)病得極為嚴(yán)重，而許進(jìn)這段時(shí)間的表現(xiàn)……

    曹氏不敢再往下想。她擱下茶盞，拉起許允的手，盡量放柔了語氣道：“安安，你聽/娘/的話，明兒陪娘去上個香?！?/br>
    許允見曹氏的臉色有些不好，只當(dāng)她是擔(dān)心噩夢一事，便笑道：“母親既這么說了，女兒定當(dāng)陪您去的?！?/br>
    曹氏微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道：“叫你哥哥也陪著一起。雞鳴寺的素齋你不是最愛吃么，明兒咱們吃了飯?jiān)倩貋?，再給你父親求串佛珠回來。”

    許允點(diǎn)頭應(yīng)是，此時(shí)門外又有小丫頭稟報(bào)說那三個媵妾到了，曹氏便站起身來道：“今兒晚上我再叫人過來幫你收拾東西，明兒一早便走?！?/br>
    許允此際一心只惦著學(xué)規(guī)矩一事，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罷。曹氏便自帶著人出了屋門。

    姜姒垂眸立在屋外，恭送曹氏離開。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曹氏今天的神色不同尋常，似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看著曹氏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外，姜姒的眼中劃過了一抹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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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