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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敷此時亦微紅著臉頰取下了帷帽。從傅珺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看見她眸光脈脈,遠(yuǎn)兜遠(yuǎn)轉(zhuǎn)地便繞到了唐修的身上。卻也只是蜻蜓點水般輕輕一觸,旋即又繞了開去。 傅珺見了,不由暗地里咋舌。 都說古代女子早熟,有個王宓便也夠了,這會又跑出來個曹敷。看著她那柔軟若山間輕云般的眼神,傅珺完全沒辦法將之與前世的同齡小女孩聯(lián)系在一起。 此時。便聽那廂任氏笑著道:“要依著我說,咱們也別講究那些虛禮才是,便在這里團團坐著喝口茶歇一歇,既熱鬧又有趣兒,總歸也不多待?!?/br> 王寧原先見那雅間里有座屏風(fēng),倒還想著男女分開坐的,而今聽了任氏所言,也只得無奈地輕嘆了口氣。她將帷帽取下,帶著芳綾選了個離唐家兄弟最遠(yuǎn)的座位,端端正正地坐了下來。卻是一眼都未曾往那邊看。 王安與那曹家兩兄弟極是熟稔,此時早已與那曹敦湊在一處嘀嘀咕咕說起話來。唐修便也拉著唐俊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金波浩蕩的澹臺湖,壓低了聲音正色道:“長輩在此。莫要失儀?!?/br> 唐俊面色微冷,輕輕“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傅珺此時的心情也不算太好。李念兒的事情還縈繞在她的腦海中,讓她始終提不起精神來。她的手里捧著茶盅,心思卻飄到了極遠(yuǎn)的地方。 沈mama的一雙眉毛卻是早就蹙了起來。 往常瞧著任氏還好,看來那也只是沒動到她的利益罷了。而今不過是多出了唐家兄弟兩個,任氏便如此沉不住氣。沈mama覺得素昔真是高看她了。 任氏見王寧坐了老遠(yuǎn),目不旁視,只端了茶盞淺啜,那一舉一動真是姿儀端柔,更兼容顏秀致,心下卻是歡喜的。這般模樣才是大家閨秀,不愧是她的長女。 想到這里,任氏又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曹敷。 此時,曹敷正嬌憨地笑著與王宓說話,而她所坐的位置恰好便在唐修左近,唐修只需一轉(zhuǎn)眸便可瞧見。 任氏見了,左嘴角便是微微一抬。 這曹家也是個有心的,只可惜身份太低,肖想唐修也要先掂掂自己的分量才是。曹家的姑娘再怎么著也越不過王家的女兒去。 想到這里,任氏的眸光便又落到了傅珺的身上,目中流露出一抹深思。 王宓卻是忍傅珺忍了很久了。 方才在寶帶橋上,眼見著傅珺與唐俊湊在一處說話,她心里真是說不出的不舒服,直想沖上去拉開這兩個人才好。 此刻見傅珺獨坐在靠門的位置,一雙眼睛瞪得直直地,也不知在看什么,王宓心里的氣便不打一處來。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便即笑著問道:“四表妹在想什么呢?” 她說話的聲音頗高,滿屋子的人都聽著了,亦將傅珺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傅珺無聲地嘆了口氣。 王宓能忍到這個時候,大約已經(jīng)是極致了吧。 傅珺一面想著,一面便端出個得體的笑容來,輕聲道:“二表姐想得太多了,meimei并沒想什么?!?/br> 王宓轉(zhuǎn)眸一笑,便伸出一根白嫩嫩的手指來,隔空點著傅珺,笑盈盈地道:“四表妹這話言不由衷呢。我都猜著你在想什么啦。是不是在想怎么在祖母面前找補呢?說來也是,前頭說得那樣堅決,說一定要在家里陪祖母盡孝,這會子卻又巴巴地跑到這里來頑,祖母肯定會不高興的呢。食言而肥,說得便是四表妹這般的吧?”說至此,王宓已是掩唇笑了起來。 任氏聞聽此言,眉峰便微動了動,輕聲細(xì)語地道:“宓兒,如何這樣與你表妹說話?”說罷她又轉(zhuǎn)向傅珺,和聲道:“不過四丫頭你也是的。既要出來,如何不使人給我送個信兒?我也好叫個人回去頂你的位置陪老太太去。你是不知道,老太太這兩天正是身子有些不好,我原想著你是個穩(wěn)妥的孩子,有你在家里陪著我還放心些??磥硪彩俏覒]得不周了,便沒想到你也是個愛玩的年紀(jì)。這也是我的不是?!闭f著她便嘆了口氣,眉心微蹙,一臉的自責(zé)。 ☆、第210章 滿屋子里的說話聲都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著傅珺。 傅珺已經(jīng)被任氏這突如其來的一番搶白說得呆住了。 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任氏居然當(dāng)著這一屋子人的面兒指摘起她來。 看著王宓那張?zhí)鹛鸬男δ槪倏纯慈问夏且荒樥Z重心長的模樣,傅珺的心里突然便生出了一股濃重的窒息感與倦怠感。 究竟,她還要在這所謂的宅門深院里,耗費多少時光? 人生難得重來,那顆異國的流彈結(jié)束了她的前世,卻又予了她更年輕更美好的生命。而她在做些什么? 她抬頭望向窗外,浩蕩水光、遼遠(yuǎn)天際,明媚的陽光在湖面上映出點點金波。世界如此闊大,而她呢,卻任由自己坐在這里,跟一個小學(xué)三年級女生斗口,與所謂的宅門貴婦斗心計。 她是得有多無聊? 她真是已經(jīng)沉浸在這里頭太久了,久到幾乎忘記了怎樣掙扎,也忘記了她本來的樣子。 傅珺輕輕呼了口氣,將手里的茶盞向桌上一擱。 那不輕不重地“托”地一聲,在此刻聽來是如此的不合時宜,卻又有種叫人無法言說的味道。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傅珺身上。 此刻,傅珺那雙烏沉沉的眸子里,正迸出一股凜人的寒冽,直叫人心里發(fā)涼;而她那平素總是收斂著的平淡表情,如今亦變了個樣兒,竟有種令人不敢逼視的光彩。 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這位傅四姑娘像是換了個人。而此刻的她,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傅珺根本沒管這滿室里突然的寂靜。 她自位子上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裙,在眾人的側(cè)目中從容行至任氏跟前,款款一禮。 任氏面色微沉,方要開口說些什么,傅珺卻根本沒給她機會,已經(jīng)自動直起身來,看也未看她一眼。便自走到了門邊。 沈mama沉著臉上前兩步。輕輕推開了雅間的大門。傅珺行至門口,腳步一頓,回過身來向著滿屋子面色各異的人微微蹲了蹲身。旋即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由頭至尾,傅珺一個字也沒說。 然而,這無聲的一幕,卻像是一個響亮的巴掌。將任氏的臉色煽得幾乎滴血,那藏在袖子里的手幾乎沒將帕子揉爛。 她再也不曾想到。傅珺居然就這么明目張膽地下了她的臉,而且還是當(dāng)著一屋子小輩的面兒。 任氏長這么大,還從未有過如此刻一般無地自容的感覺。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