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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幾乎人人鼻青臉腫,身上帶傷。看守倭人的總旗將此事上報給丁千戶,丁千戶擺擺手,愿意打就打,全當是看雜耍了。只要不出人命,手腳俱全能干活就行。到了大寧,這些倭人想起幺蛾子也不可能。丁千戶撒手不管,倭人工匠們繼續(xù)每天為饅頭干架。迪亞士手里的饅頭也曾被覬覦過,在被三個倭人工匠圍住后,他的表現大出眾人預料。耍猴戲一般的情形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兇惡的咆哮和要殺人的表情。他像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兇徒,仗著身高的優(yōu)勢,狠狠教訓了敢搶他食物的矮子。丁千戶很是驚奇,看著迪亞士的樣子就像發(fā)現了一塊新大陸。這才是佛郎機人的真面目?興寧伯口中的-殖-民-者和掠-奪-者?迪亞士對倭人工匠兇狠,在丁千戶面前依舊耍猴戲,對曾多次砍暈他的軍漢更是心有余悸。他不是真正的傻子,恰恰相反,他很聰明,即使語言不通,也在想方設法取得丁千戶等人的好感。為了想得到的東西,他必須這么做。中世紀的歐洲完全可以用糟糕透頂來形容。疾-病-瘟-疫-籠罩了整片大陸,英法兩國打個沒完沒了,哈布斯堡家族忙著內部爭權奪利,試圖開展海上貿易的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國完全不是大食商人的對手。勉強出海,遇上橫跨歐亞大陸,正處于鼎盛時期的奧斯曼帝國,仍要被收取重稅和過路費,敢反抗,船只和貨物都會被沒收。迪亞士用光了身上的所有銀幣,才搭上大食商人的海船,來到東方,家族的土地被他賣了,棲身之地不復存在,最好的兩件衣服都被換成了路費。孤注一擲,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如果迪亞士不能從東方獲得他想要的一切,不需要別人幫忙,他自己就會跳進大海,去見上帝。原本,他不該來東方。在歐洲人發(fā)現開往東方的新航路之前,沒有任何一部史書記載,有一個叫做迪亞士的葡萄牙人曾在永樂年間到過大明。如今,他卻來了,還將同另一個誤闖歷史的人面對面。這場會面將帶來什么,沒人知道。迪亞士的異常表現讓丁千戶側目,在同一個軍漢較量,并成功被擊倒在地之后,迪亞士又恢復往日一驚一乍,沒心沒肺的樣子。丁千戶吩咐軍漢繼續(xù)監(jiān)--視他,無論這個佛郎機人藏著什么秘密,到了興寧伯面前,一切都會被揭開。丁千戶對孟清和很有信心,言官都能收拾,還收拾不了一下小小的紅毛夷人?簡直是笑話。三月,大寧仍在下雪。大寧都司和大寧雜造局卻忙得熱火朝天。制造千里眼的工匠們被安排在一處獨立的工坊,家人也由原來的村屯遷出,到城郊的軍屯居住。沈瑄接手了雜造局的一應事務,孟清和并未見得輕松,忙完了公務,還要坐在書房里冥思苦想,給天子的上疏到底該怎么寫。千里眼只是其一,如果皇帝每次都下令把工匠調走,他還敢“督促”大寧的工匠們集思廣益,發(fā)明創(chuàng)造嗎?皇帝下令技術保密,大寧想繼續(xù)造個零部件都不行。工匠們力爭上游,由分部調入總部,由私企進入國企,捧上了更好的飯碗。皇帝得了技術又得了人,自然高興。可他得了什么,為人做嫁衣裳,白忙一場?不久前,北京軍器局奉命到大寧雜造局-抽-調工匠,看著來人得意的樣子,孟清和當真很想一拳頭砸過去。得意?有什么好得意的?得意挖了老子的墻角,摘了現成的果子?“興寧伯清正廉潔,真乃國之棟梁?!闭斯硬凰悖€要刺上幾句,“只是下官看來,此等奇-技-巧—yin—只為末等,工匠亦不入流,興寧伯還是多務本職為好。”孟清和被氣笑了。奇-技-巧—yin?工匠不入流?眼前這位是不是忘了他自己在哪個部門工作,才敢這么大口氣。再者說,就算他真的不務正業(yè),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的僉書指手畫腳。認真論起來,在自己跟前,他得下跪行禮,自己不計較,他倒是蹬鼻子上臉了?莫不是背后站著某位大人物?孟清和冷笑,再大,能大得過天子?占了便宜不老實走人,給臉不要臉,自己往火山口上撞,就怪不得自己要他好看!“劉僉書,你這話,本官不明白?!鳖D了頓,孟清和沉下臉,陡然加重了語氣,“兵者,國之大事。陛下親自下旨,設北京軍器局。劉僉書如此說,莫非是在質疑天子?”“下官并無此意,興寧伯實欲加之罪!”啪!孟清和猛地一拍桌子,“劉勝,你大膽!”孟清和突然發(fā)難,劉僉書愣了一下,尚未來得及辯駁,就被門外沖進來的兩名親衛(wèi)扭住胳膊,暗倒再地。“興寧伯這是何意?”孟清和沒出聲,一名錦衣衛(wèi)突然從梁上躍下,一腳踩在劉僉書的手上,陰沉道:“伯爺的封號豈是你能直呼的?見上官不跪,口出妄言,你有幾顆腦袋夠砍?”劉僉書大呼冤枉,從頭看到尾的錦衣衛(wèi)百戶沒興趣聽他爭辯,向孟清和抱拳,“伯爺,此人交給卑職處理,您看如何?”“也好。”孟清和點頭,笑道,“他所言實有冒犯天威之語,交由趙百戶處置更為妥當?!?/br>“卑職遵命?!?/br>劉僉書被拉了下去,趙百戶沒有馬上走人,也沒再上房梁,猶豫半晌,開口說道:“有件事還要麻煩伯爺?!?/br>“何事?趙百戶不妨直言?!?/br>“能否請定國公高抬貴手,不要再同卑職等切磋武藝?定國公驍勇,卑職等實不是對手?!?/br>孟清和咳嗽一聲,表情有瞬間的不自在。“這件事,本官會同國公爺說的?!?/br>“卑職謝伯爺大恩!”又咳嗽兩聲,作為始作俑者,被受害者感謝,臉皮再厚,耳朵也會發(fā)燒。這不能怪他,自從沈瑄入住伯府,府內的錦衣衛(wèi)更加神出鬼沒,一次,竟然還出現在了臥房的房梁上。二堂和前堂都不是問題,出現在臥房,堅決不能忍。尤其是定國公下榻期間,更加不行。興寧伯不滿了,表示要修-身-養(yǎng)-性,近日,國公爺還請到客房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