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的確是個好人。但在政-治-斗爭和軍事博弈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好人。

祖陵前，燕王玄衣右衽，冕旒五采，叩首三拜，莊嚴(yán)而虔誠。

玄衣上的真龍似要飛天而起，沒有禮樂，沒有鐘磬，只有雄渾的帝王之聲在天地間回響。

“天子無道，為jian臣所惑，改祖宗之法，壞親親之情。朝無諍臣，為保江山社稷，奉高皇帝遺訓(xùn)起兵靖難，今已四載。幾番生死，幸賴祖宗，得今日拜陵下！”

“后代子孫，于祖宗陵前立誓，定當(dāng)掃除jian佞，蕩平宇內(nèi)，復(fù)太-祖之法，還社稷清明！”

說到最后，燕王拜泣：“祖宗有靈，佑我大明江山！”

跪在老爹身后的朱高煦朱高燧有樣學(xué)樣，在陵前叩首，大聲道：“祖宗有靈，佑我大明江山！”

陵下將士以朱能沈瑄為首，以長槍敲擊地面，齊聲道：“殿下千歲！我等誓死追隨殿下，掃除jian臣，清君側(cè)！”

孟清和傷未痊愈，勉強支撐著站在沈瑄身邊。

估計燕王父子即將完成祭拜，暗中拉了沈瑄一下，低聲在沈瑄耳邊說了一句話。

沈瑄沒有轉(zhuǎn)頭，而是將話原封不動的傳給了朱能。

朱能慎重點頭，站在他身側(cè)的徐忠房寬等也得了提醒，心中暗道，不怪沈瑄能得王爺賞識收為義子，這份心思著實難得。

殊不知，躲在草原狼背后的狐貍才是真正的推手。

身著冕服的燕王父子剛一出現(xiàn)，臉上肅穆的神情尚未退去，陵下的朱能，沈瑄，徐忠等大將，同時手按長刀，單膝跪地，高呼：“殿下千歲千千歲！”

事先對了暗號的只有五軍主將，但副將和小兵們也不傻，見主將跪下了，自然不會繼續(xù)站著。

士兵接連跪倒，千歲之聲如潮水奔騰拍岸。

百人，千人，萬人，十萬。

吼聲直沖云霄，狠狠擊在朱棣的胸腔之上。

“殿下千歲千千歲！”

泗州百姓也被陵下這一幕震撼，在族老的帶領(lǐng)下，隨將士們一同高呼。

軍心，民心。

燕王攥緊拳頭，非如此不能自抑。

人上之人，九五至尊，一步，只差最后一步！

朱高煦和朱高燧胸中激蕩。兄弟倆不約而同的咬緊牙關(guān)，繃緊了臉頰，這就是地位和權(quán)力！

世間最可怕的毒藥，最甜美的瓊漿！

朱高煦雙手用力得暴起了青筋，朱高燧喉嚨發(fā)干。如果說，往日的兄弟相爭還有義氣在內(nèi)，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的一切，為的都是最高的那個寶座。

父王可以，他們，也行！

世子如何？

同樣是父王的嫡子，當(dāng)父王改稱為父皇的時候，兄弟三人將再次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之前，朱高燧并未參與兄長之間的爭奪。如今，權(quán)利的火苗已在他心中燃起。同是燕王的兒子，自然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想要的東西，只有依靠自己的雙手去搶，去爭，去奪！

燕王萬萬沒有想到，祖陵一行，麾下將領(lǐng)會給他如此驚喜。

今日之事傳出去，朱允炆的正統(tǒng)地位將不再是威脅，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同侄子分庭抗禮。

老爹的大旗很好用，祖宗的大旗定然更好用。

朱允炆，好侄子，做叔叔的定要給你再上最珍貴的一課。腐儒們的歌功頌德固然重要，但在絕對的實力和民心面前，注定會一敗涂地！

燕王很激動，看到眼前的一幕，沒人會不激動。

今日是千歲，明日便是萬歲！

待俯瞰天下萬民那一日……

朱棣再次握拳，壓下奔騰的情緒，對著陵下的將士和百姓開始發(fā)表即興演說。

可惜場地太大，扯開嗓子，喊破了喉嚨，也只有小范圍的人能聽到。

一直關(guān)注燕王動態(tài)的孟清和又拉了一下沈瑄，沈瑄轉(zhuǎn)頭，了然。

很快，一支喇叭被送到朱高煦手里。朱高煦嘴角抽了抽，恭敬獻(xiàn)給了老爹。

喇叭的做工算不上精致，和燕軍用來同南軍對罵的別無二致。只是上面系了一條紅布，用毛筆寫著四個大字：“千歲專用”。

朱棣接過喇叭，嘴角也抽。

“父王……”

朱高煦想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說什么都不合適。雖然喇叭是沈瑄的親兵呈上，但主意是誰出的，不用想都知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

燕王霸氣的一揮手，舉起了喇叭。

事后，據(jù)史官記載，太宗皇帝聲如洪鐘，氣蓋山河，一言可傳千里，非真龍?zhí)熳訜o以為也。

至于很破壞朱棣形象的那只喇叭，自然被史官們用最先進(jìn)的筆法春秋掉了。

都能把朱棣的親娘給春秋了，何況一支喇叭？

朱棣講得酣暢淋漓，完全脫稿。

陵下的將士和百姓聽得熱血沸騰，如癡如醉。

孟清和小心的撐住身體，擦一把額上的冷汗，永樂大帝果然不凡！如此口才，就算不做皇帝，照樣能混得風(fēng)聲水起。同他相比，什么X利，什么X銷，統(tǒng)統(tǒng)弱爆了。

又過了許久，演講仍沒有結(jié)束的跡象。孟清和額頭上的汗越出越多，臉色愈發(fā)蒼白，當(dāng)真有些撐不住了。

天下飄起了小雨，孟清和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由得苦笑，不會當(dāng)場倒下去吧？如此，趙大夫的苦藥，恐怕又要多吃半個月了。

一條有力的手臂突然環(huán)住了他的背，孟清和愕然。

“指揮？”

沈瑄表情淡定，態(tài)度十分自然，“站不住，靠著我就是。”

孟清和：“……”

眾目睽睽之下？

孟十二郎很想說，他們可是站在前排！

沈瑄卻不在乎，朱能徐忠等人也是不以為意。高處的燕王正慷慨激昂，講到最關(guān)鍵處，根本不會注意到沈瑄的動作，面子過不去的大概只有孟十二郎。

朱能還頗為關(guān)心的看了孟清和一眼，低聲對沈瑄說道：“看著不成，你扶著點?！?/br>
“恩?！?/br>
沈瑄點頭，孟清和再次無語。

并非朱能等人神經(jīng)太粗，只是經(jīng)常看到沈瑄把孟清和抱上抱下，抱進(jìn)抱出，習(xí)慣了。

孟清和受傷之后，已然成為沈瑄隨身的“行禮”。

行軍，抱著。

騎馬，抱著。

扎營，抱著。

吃飯，抱著。

打仗……好吧，這個沒抱著。

就算沈瑄想抱，為了小命著想，孟十二郎也抵死不從。

有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