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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張狼皮加上五張兔皮。”孟清和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五堂哥以為清和做得不妥,四堂哥也是一樣?”孟清江搖了搖頭,“若沒有那些蕎麥,便是一斗的稅糧都交不上。”孟虎的眉頭皺成了川字,還想再勸,卻又貌似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此時,前郎中大人終于不打嗝了,“孟總旗,依卑職所見,此中確有不妥?!?/br>“哦?”“商人多狡,總旗恐為jian商所欺,以卑職之見,換得糧數(shù)可再增一倍?!?/br>“一倍?”孟清和搓搓下巴。“然。以卑職所見,此舉不但可為,且大有可為。”前郎中大人顯然也為邊塞生活苦惱已久,雖沒到三月不知rou味,卻也差不了多少,“況總旗所言之地即墩臺所在之地,怎不可為?”“勤練弓箭于戍卒大有裨益,獵獲之物亦可充戍卒之腹,省卻米糧??偲齑伺e非為一己之私,實乃為兵卒計,為邊軍計,為國家計,卑職欽佩……”聽到這番話,就算臉上是牛皮,也不能不紅。孟清和真實體會到了大明文官的威力。這還只是個武庫司郎中,要是換成各科給事中,科道監(jiān)察御史,老而彌堅的官場油條,黑的說成白的都不值一提,能說成紅黃藍三色才是霸氣。想達成他定下的目標,早晚要與這些嘴上彪悍,拳腳同樣彪悍的文官打交道,孟十二郎突然感到壓力山大。他可是武官,大明的武官在朝堂上一向比文官斯文。文官群毆那叫為了真理和正義而戰(zhàn),武官群毆那叫逞匹夫之勇。要是武官敢對文官動手,不好意思,趕緊辭官回家種田去吧,否則唾沫星子淹死你。前郎中大人仍在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引經(jīng)據(jù)典,甚至從思想層面開始升華,“……國之棟梁,國之基石!”孟虎和孟清江四只眼睛全是蚊香圈,孟清和也表示扛不住了,再謙虛也扛不住了。“丁小旗,過了點。”“過了?”“過了。”“總旗見諒,”前郎中大人臉色羞赧,“許久未能直抒胸臆,一時把持不住。”“……”“然卑職句句屬實,還望總旗明鑒?!?/br>“……”這話怎么這么熟悉?錯覺,一定是錯覺!說到底,孟清和也沒想做多出格的事情,不過是想在戍守城外時,利用地利之便獵些野物,同行走邊關(guān)的商人換取糧種,若有可能,再換些牲畜。不是沒想過來錢更快的辦法,最終卻被一一否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認為好的辦法并非一定有用。建堡一事,就是個教訓,不會次次都有這樣的好運氣。真正的傻子,才會只當自己是聰明人。此時的氣候還不像幾十年后一般惡劣,草原上的野物并不少見,孟清和建地堡的山上時常能看到兔子。不久前,有幾頭草原狼不小心溜達到了瞭望墩臺附近,結(jié)果可想而知,狼皮被換成了蕎麥種子,rou進了旗中兄弟們的肚子。由于皮子沒經(jīng)過硝制,商人的出價并不高。孟清和吃了一次虧,之后便有了計較。“總旗只管放心,卑職定謹慎從事?!?/br>孟總旗和前郎中大人愉快的交換了意見,孟虎和孟清江非自愿成為了與商人交易的代理人。“四堂哥,五堂哥,一兩次尚可,次數(shù)多了,手下的兄弟不便出面,只能委托兩位堂兄了。”還能怎么辦?孟虎苦笑,孟清江突然開口道:“若有獲利,我與五堂弟需得一分?!?/br>“那是自然。堂兄不提,清和也會如此?!鳖D了頓,接著說道,“兩位堂兄也不必擔心,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不會長久?!?/br>孟清江應了一聲,孟虎也松了口氣,“如此才好?!?/br>前武庫司郎中不著痕跡的看了孟清和一眼,他果然沒看錯,這位不做文官著實是可惜了。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初八,孟總旗主持修建的地堡繼續(xù)施工,沈副千戶說話算話,孟清和腰牌上的小旗二字換成了總旗。前武庫司郎中搖身一變成了丁小旗。孟虎和孟清江也開始了白日種田,晚間銷贓的刺激生活。自此,這對堂兄弟終于踏出被孟十二郎坑,順帶幫他坑人的歷史性一步。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初十,又逢每月大cao,開平衛(wèi)校場中殺聲震天,孟清和總算不再像是風一吹就倒,而是同身旁的兵卒一同大吼出聲,用渾身的力氣揮出腰刀。同日,南京城內(nèi)各寺廟道觀鐘鼓齊鳴。明朝的開國皇帝,洪武帝朱元璋大行。年輕的建文帝跪在祖父床前,神情中帶著哀傷和迷茫。自此之后,再沒有祖父為他遮風擋雨,他必須獨自坐在龍座之上面對群臣,面對他那些正當壯年,羽翼豐滿的叔叔。洪武帝立藩,為的是鞏固邊防,永固朱家江山。可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卻忽略了一件事,兒子會聽老子的話,因為不聽話老子會揍他。但叔叔會樂意聽侄子的話嗎?答案顯而易見。在鐘鼓聲中,傳遞詔書的快馬從城門疾馳而出。朝中文武,各地藩王,乃至于尋常百姓,都將從這一刻開始迎來新的命運。這是一個時代的逝去,也是另一個時代的開啟。按照孟十二郎的話來說,那就是歷史的車輪,終于沿著原本的軌跡,咔咔咔咔的開始轉(zhuǎn)動了。☆、第十七章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十一,南京城。天還沒亮,便有大量的京官候在了宮門前。禮部定議,在京官員聞喪次日,需到內(nèi)府聽皇帝遺詔。宮門前的官員,無論文武,也不論品級,均需著一身素服,戴烏紗帽,束黑角帶,沒誰敢在這個時候出奇。往日的朝廷大佬,文魁武首,如今都低著頭,垂著眼,面帶哀泣,淚如雨下。幾個年齡大的,身體不好的,哭著哭著險些一頭栽倒。聽遺詔是主要的,哭也是不能免的。至于是哭洪武帝的駕崩,還是哭壓在頭頂?shù)囊蛔笊浇K于被搬開了,就不得而知。官員們也曾私下交流過,聽說皇太孫和英年早逝的太子一樣是個厚道人,很尊重讀書人,也不樂于砍人腦袋。之前出門上朝必須提前交代好后事的日子,應該是到頭了吧?朝中文武心懷忐忑,隱隱中又帶著希望,面上卻絲毫看不出端倪。經(jīng)歷過風吹雨打而僥幸不死,也沒因各種罪名流放充軍的洪武朝官員們,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年輕的建文帝比想象中的更加和藹可親,更加平易近人。屬于文官的日子,貌似終于來到了。大明朝的讀書人,終于可以抖起來了!雖然,這段日子著實有些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