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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清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4

分卷閱讀14

    然不再恐懼,他放下拉不開的長弓,顫抖著重新抓起腰刀,單手握不住,便用雙手,咬緊牙關(guān),踉蹌兩步,一絲鮮血順著嘴角流淌。

沒人再笑話他,也沒人再拿他打趣。

此時此刻,一切的算計和心思都離他遠(yuǎn)去,被蒼涼和血腥包裹,仿佛靈魂也變得沉默。

兩尊洪武二十一年鑄造的銅炮被推了出來,炮口對著的不是正面的戰(zhàn)場,而是即將被北元騎兵攻下的一處瞭望墩臺。

號角聲再次響起,卻不是對面來犯的敵人,而是城中。

緊閉的城門突然打開,兩隊明軍騎兵縱馬而出,為首兩人均是一身山文甲,手持長刀,一馬當(dāng)先,明軍騎兵如兩支鋒利的長矛,狠狠鑿入北元的騎兵之中。

突來的沖擊,讓進(jìn)攻的北元騎兵起了一陣混亂。

此時,另有一隊騎兵從開平左屯衛(wèi)方向馳援而來,遠(yuǎn)處掀起的滾滾沙塵,徹底使攻守易位。

身處戰(zhàn)場中的北元騎兵,只知道有兩三股敵人不斷切割著己方的隊伍,城頭的明軍卻能清楚看到,闖進(jìn)北元騎兵陣中滿打滿算不過三四百人。

沖殺在首的一人,正是被開平衛(wèi)指揮使徐忠和西城衛(wèi)鄭千戶視為燙手山芋的沈瑄。

將軍策馬,長刀渴血,斃敵于馬下。

鎧甲和馬身均已被獻(xiàn)血染紅,每一次揮刀,都能帶起一片血雨。

只一人,便如殺神,

刀光交錯間,身著朱紅鴛鴦戰(zhàn)襖的明軍步卒也集結(jié)而出,銅制火銃,長矛,鐵鏜,腰刀,組成了明軍戰(zhàn)陣。

孟清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城頭,又是怎么上了戰(zhàn)場,他只是本能的效仿另一名邊軍的動作,立于陣中,舉起腰刀。

“殺!”

第一次殺人,第一次手中染血,對上那雙兇狠卻一點一點變得黯淡的雙眼時,一切的感覺都已經(jīng)麻木。

背后突然傳來一股巨力,馬總旗的吼聲響起,“你這酸丁,發(fā)什么呆!不要命了!”

孟清和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險險在鬼門關(guān)走上一遭,不及道謝,一個北元騎兵已然揮刀向馬總旗斬下。

他想要撲過去,哪怕能攔一下,哪怕像之前一樣把馬總旗推開……

刀鋒劃開血rou的聲音是如此的清晰,一切都好似慢動作一般。

孟清和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能看著馬總旗如山岳崩倒,緩緩的,一點點的,倒在地上。

鮮紅的血從口中噴出,染紅了他身上的戰(zhàn)襖,也染紅了孟清和的雙眼。

仇恨,憤怒,殺意!

在今天之前,他們甚至還是陌生人!

馬總旗倒下,北元騎兵卻并未停手,孟清和眼睜睜的看著到馬刀揮落,手上突然有了力氣,彎腰抓起一支長矛,狠狠的朝著北元騎兵的腰腹部扎了過去。

若他還能活下去,肯定會覺得這種舉動奇傻無比。

但是現(xiàn)在,他只想這么做,也必須這么做!

因為他是人,一個大明軍人!

而這里,是戰(zhàn)場。

矛尖刺--穿了敵人的側(cè)腹,頭頂?shù)拈L刀卻沒有落下。

孟清和抬頭,只看到北元騎兵滾落的人頭和縱馬馳過的武將。

馬上之人如刀鋒,似劍戟,像撕開邊塞的冷風(fēng),揚起一片兵戈之意。

看不清面孔,只有那雙冷銳的眸子和一身的血腥與煞氣。

背后陡然升起一片寒意,一瞬間,孟清和竟然覺得,眼前這名大明武將比之前要取他性命的韃子更加可怕。

☆、第十一章

殘陽如血,草原上到處是倒伏的人和馬的尸體。

戰(zhàn)敗的北元騎兵,僥幸還活著的已經(jīng)倉皇北逃。這次出來打草谷,非但顆粒無收,反而損失慘重,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開平衛(wèi)和附近的屯衛(wèi)應(yīng)當(dāng)能安生許多。

盡管,時間或許很短。

入夜,死去的明軍尸體已經(jīng)被收斂,死去的戰(zhàn)馬不會浪費,馬rou味道算不上好,卻也算是一頓葷腥。

軍中和城內(nèi)的大夫都被召集,受傷的戰(zhàn)馬受到比傷兵更好的照料。

人比不上馬,很滑稽,卻是事實。

孟清和坐在火堆旁,馬總旗死了,他親自從戰(zhàn)場上把馬總旗的尸身帶了回來。曾經(jīng)在城頭笑話他的幾個邊軍,如今也只有兩人還活著。

這就是戰(zhàn)爭的殘酷,邊塞的生活。

迷茫和無措沒有困擾孟清和太長時間,習(xí)慣于思考的大腦,一旦從對死亡和血腥的恐懼中冷靜下來,便會開始分析,然后做出決斷。

火光躍動,一大塊烤好的馬rou突然遞過來,孟清和轉(zhuǎn)過頭,咧咧嘴,眼前算得上半個熟人,是之前在城頭上拿他個頭打趣的弓兵。

“吃吧?!?/br>
弓兵將馬rou一把-塞-進(jìn)孟清和手中,順便遞給他一把匕首,常年在邊塞生活,習(xí)慣也變得有些不同。很多邊軍不再習(xí)慣用筷子,反倒時常帶著一把匕首。

這樣的邊軍最為兇悍,即使是寧王手下的朵顏三衛(wèi),論單打獨斗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他們已經(jīng)不習(xí)慣和人正常比試切磋,一旦動手,就是搏命。

馬rou半邊烤得焦黑,撒了點鹽,聞著味道不錯,用匕首劃開,卻能看到一縷縷的血絲。

孟清和垂下眼,反手將匕首-插-在地上,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像是初次嘗到血腥味的狼崽子,惡狠狠的撕扯。

他要在這里生存,就必須適應(yīng)這里的一切。

聰明,狡詐,會坑人,在絕對的實力和強(qiáng)悍面前,無法百分百保障他的生命。

有個詞叫三省吾身,孟清和認(rèn)為相當(dāng)適合現(xiàn)在的自己。

吃rou的同時,一股鐵銹味不停躥進(jìn)鼻端,不知是未烤熟的馬rou,還是留在手上沒有洗凈的血腥。

弓兵看著孟清和,直到他把一整塊馬rou全部吃完,突然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你這樣的才是能在這里活下去的?!?/br>
孟清和笑了,真心實意。那張略顯稚氣的面孔,不自覺的帶上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

弓兵突然想起了在城外遇到的草原狐貍,油光水滑的皮毛,草原狼餓肚子,它們?nèi)阅艹燥枴?/br>
搖搖頭,想多了吧?

“說起來你小子也算是好命的。第一次遇上韃子,能活下來的基本都不會那么早死?!惫?拔--起被孟清和-插--在地上的匕首,站起身,“馬總旗運氣不好,下個總旗不知道是哪個孫子?!?/br>
孟清和聽著弓兵的嘮叨,沒有中途插言,他知道眼前這個漢子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

一個鍋里扒飯的弟兄,轉(zhuǎn)眼間就沒了,在邊塞的歲月,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經(jīng)歷多少。

月上中天,弓兵起身,和同旗的幾個步卒上城頭巡邏,孟清和記住了他的姓名,姓高名福,很普通的名字,孟清和卻記得很牢。

此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