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出了腦震蕩，并且短期內(nèi)毫無痊愈的跡象。

隨著旅途的延續(xù)，孟清江時刻勤練以眼殺人的絕世武功，孟虎一直正直善良且光芒萬丈著，前郎中大人逮著機會就孜孜不倦，孟清和如枯萎的仙人掌般日益憔悴。

心累，身也累。

大明朝的交通運輸事業(yè)尚處于起步階段，路況不佳，交通工具匱乏，在邊塞之地，高檔一點的馬車都是傳說中的神話。

這種情況之下，后世只需要幾個小時的車程，孟清和等人硬是走了幾天。再加上前郎中大人時不時的“唐僧精神”，當終于抵達目的地，看到開平衛(wèi)那高大的城墻時，孟清和差點趴到地上嚎啕大哭。

解脫了，終于解脫了！

再沒有比被別人“唐僧”更難受的事了，他終于體會到了孫行者的痛苦。早知如此，他絕對不踹孟清江那一腳！

“到地方了?！?/br>
兩位差人顯然是做慣往邊塞押解犯人的活計，熟門熟路的走到城門之前，守城的兵卒竟是熟人，打招呼的第一句竟然是：“這回是幾品的官？怎么才一個？難不成都砍了？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咱們這缺人啊?！?/br>
孟清和聽得冷汗潸潸，可見犯官充軍已成了潮流，每月不來上幾回實屬稀奇。

明太祖，威武霸氣！

差人帶著前郎中大人進了城，孟清和上前一步，將隨身牙牌和路引遞上，在兵卒查看牙牌時，仰頭望向城門和包著磚皮的土墻，胸中涌起一股類似豪邁與蒼涼交雜的情緒。

開平衛(wèi)是大明捍衛(wèi)北疆的邊防重地，曾是元朝上都，由元世祖忽必烈下令修建，在元朝定都燕京后改為陪都。元世祖在這里登位，元順帝從這里被趕往應(yīng)昌，歷經(jīng)百年風(fēng)雨，它見證了一個王朝的興起和衰落，見證了游牧民族與漢家王朝在元末戰(zhàn)火中的盛衰更迭。

輝煌，榮耀，戰(zhàn)亂，火-焚。

城墻上有泥土和瓦礫重修的痕跡，原來的七門已封閉六門，只留南門進出。城門上方的開平二字，被黃沙浸染，帶著一種歷史的厚重，沉淀著大明軍人的硬骨與強悍。

閉上雙眼，腦海中不由得浮現(xiàn)出千軍萬馬在草原上廝殺的場景。

人叱馬嘶，刀光血影，從草原上吹來的風(fēng)仿佛都帶著血腥的味道。

這不是一場游戲，也不是一場夢，而是真實的一切。

他是真正的活在這里，活在六百年前的大明王朝。

這里有他的親人，有他現(xiàn)在和將來將為之奮斗的一切。

“十二郎？”

守城門的兵卒早已檢查過牙牌，孟清和卻半天沒有反應(yīng)，直到孟虎拍了他一下，才啊的一聲回過神來，對上兵卒好奇的視線，捏了一下拳頭，歉意一笑，“麻煩了。”

從兵卒手中接過牙牌，孟清和深吸一口氣，正要邁步進城，眼前的兵卒臉色陡然一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住孟清和的后領(lǐng)，“快進城！”

守城的兵卒像是拎只貓似的把孟清和拎進了城內(nèi)，孟清江和孟虎緊隨其后，城頭傳來了號角聲，孟清和掙扎著回頭，能見到穿著絆襖的步卒和扛著農(nóng)具的壯丁正從四面聚集，急急向城門處涌來，還有十數(shù)匹沒有配鞍的戰(zhàn)馬，五六個步卒揮舞著鞭子，拼命將它們趕進城內(nèi)。

“快！”

城門終于合攏，是否仍有人被留在城外，不得而知。

孟清和靠在城墻之下，大口的喘-著氣，遠處的天空中騰起一股又一股濃黑的狼煙，這是外敵來犯的警示。

拎他進城的兵卒早不見了蹤影，據(jù)孟虎說，是上了城墻。

涌進城內(nèi)的明軍和壯丁臉上并不見多少驚慌，有條不紊的清點馬匹，檢查武器，隨著軍官的號令列隊，或是走上城墻，或是在城內(nèi)布防，仿佛外敵來犯不過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每年都要來上這么幾回，不稀奇。

要么北元過來，要么明軍過去。就算北元已經(jīng)被從正規(guī)軍打成了游擊隊，這種睦鄰互訪也一直沒有停過。

孟清和卻做不到這么輕松，剛到開平衛(wèi)，來不及去相關(guān)部門報道就遇上韃子來犯，該說他孝感動天還是背運到了極點？

“十二郎，怎么辦？”

孟清和咂咂嘴，身邊不時有穿著大紅袢襖的明軍走過，卻好似壓根沒注意到他們?nèi)齻€大活人。直到一個臉上帶著一道刀疤的總旗“發(fā)現(xiàn)”了這三個“礙眼”的，單手按刀，走過來大聲喝問：“汝等何人？！緣何在此？”

那口氣，大有一言不對就拔刀，一劈兩半的架勢。

孟清和知道不能繼續(xù)做布景板，只能上前一步，老老實實的解釋，不忘遞出隨身的牙牌和路引，這簡直就是護身符有沒有？

“標下今天剛來，未及到有司報道?！泵锨搴捅M量以最簡潔的語言表述他與孟虎等三人的身份，“標下的父兄便是死于韃子之手，與韃子之仇不共戴天！乃是為父兄報仇主動投軍！”

一番話說得正氣凜然，越說越有底氣。

不想總旗大人聽了他的話，上上下下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愈發(fā)帶著懷疑。

“你主動從軍？”

“然！”

“要殺韃子為父兄報仇？”

“然！”

“原來是個書生？還考中了童生？”

“然！”

“果真如此？”

“果真！”

“……腦子正常嗎？”總旗大人嘀咕道，“莫非是個傻子？”

“總旗大人，”孟清和挺起胸膛，義正詞嚴，“你可以質(zhì)疑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

總旗大人貌似被他說服了，咧咧嘴，臉上的刀疤隨著他的笑容扭曲，或許他只是想表現(xiàn)的可親一點，不想?yún)s愈發(fā)顯得蜂目猿口，面容猙獰。

“好！大好男兒就該殺敵報國，甭學(xué)那些酸丁，成天之乎者也，真遇上事，屁大的本事沒有！雖說是你這樣的……總之，有心就好！”

孟清和嘴角抽了抽，這夸人的話，怎么總聽著像在罵人？

“老子姓馬，在西城衛(wèi)沈百戶麾下任總旗一職，你既然一心想殺韃子，就到老子手下來吧，保管讓你能心愿得償！不說一天和韃子干一架，一個月也能有那么兩三回?！?/br>
“馬總旗義薄云天，標下感激涕零……”

“好說！”馬總旗一揮手，“來，跟老子上城樓！不用擔(dān)心，不小心死了，老子讓兄弟們給你收尸便是！”

“……”

“你哭什么？”

“標下是感動的……”

“不用太感激，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br>
孟清和繼續(xù)抹眼淚，“標下感謝馬總旗祖宗十八代！此言出自肺腑，比珍珠還真！”

“……”

馬總旗臉上的刀疤再次抽-動，此刻的感受，同此前的孟清和一般無二。

說話間，孟清和已被馬總旗拉上了城墻，極目遠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