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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言自語地嘟囔,你猜怎么著!”他一下瞪大了眼,語氣森然,真將滄笙唬住了,跟著睜大眼,“怎么著?” 他無骨似地游過來,清秀絕美的臉湊到她的耳邊,小聲:“你們城里鬧鬼了?!?/br> 滄笙打了個哆嗦,因為他突然涼了幾度的語氣,也因為他突然的臨近,竟至于叫她覺得有點不自在。從前都不會這樣的。 她其實被嚇破了膽,可她是要面子的石頭,豈能跟這膽小的魚精一般。一伸手擋住了他的臉,將他往外推遠(yuǎn)了些:“你說個故事有必要這么抑揚(yáng)頓挫的?當(dāng)是在朗誦么?你就一般的語氣好好說話,怎么鬧鬼了?” 魚精覺得沒意思,搖搖尾巴游遠(yuǎn)了些,“說是一家王府里的小郡主被個女鬼纏了身。這女鬼啊原本是附在一塊玉上,為一個公子所有。那公子從小就病著,身子不好,但模樣卻是一等一的好看,被那小郡主瞧上了。兩人互贈信物,好巧不巧,這公子就將隨身攜帶的那塊被女鬼附身的玉給了小郡主。這不,小郡主隔日就重病,那公子久病的身子卻突然好轉(zhuǎn)……”他黑白分明的眼將他瞧著,不留神又開始森森然,“那郡主請來了不少道士,我遇見的便是其中一個??上У氖?,那塊玉已經(jīng)被郡主丟到河里去了,連同她自己被女鬼扯走的一魂一魄。這魂魄都不全了,病自然就好不了?!?/br> 滄笙面無表情與他對視。 這對視持續(xù)了頗有短時間,魚精先慫了。抑揚(yáng)頓挫過后,變臉?biāo)频睦^續(xù)淚眼婆娑,:“怎么辦啊滄笙,我好怕,那個女鬼會不會被丟到我這個水潭里頭來了?” 滄笙不知道怎么同他開口,含含糊糊道:“那都是謠言,我就是鎮(zhèn)上的人,我豈能不知道?!?/br> 魚精不信她的,思來想去自己一個人也沒什么對策,巴巴同她祈求:“要不你將我?guī)ё甙桑也桓乙粋€人在這里待了?!?/br> 若是以往滄笙說不準(zhǔn)還就同意了,現(xiàn)在她知道要做一個“凡人”并不容易,這魚精還不諳世事得很,要是帶走了不是專程給自己找麻煩么。 “你都這么大了,還怕什么鬼?這么多年不都是好好的么?我再過一陣就要和虞美人成婚了,把你帶過去養(yǎng)著,顯得我不忠貞?!?/br> 魚精豁然抬頭,怔住了。 片刻之后,滄笙清清楚楚地看見一顆淚從他的眼眶中溢出,化作一粒乳白的珍珠,悠悠朝潭底墜去。 “成婚?”他重復(fù)了一遍。 滄笙挑了挑眉:“怎么?仙凡難道當(dāng)真是不能在一起的?” 魚精茫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闭Z氣還是平和的,眼眶子里卻像連了珠串,那圓潤的珍珠不要錢似地顆顆往外撒,大有愈漸洶涌的趨勢。 滄笙拿手在水里兜了兩顆珍珠,有點傻了:“你這是干什么?眼睛壞掉了?還是為我高興呢?” 魚精從前也愛哭,動不動蹦兩顆銀豆子很正常,可平常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干嚎居多。這一會會的淚水量敵得過從前的總和了。 魚精還是搖頭:“我不知道?!?/br> 兩人一致懷疑是他的眼睛里頭進(jìn)東西了,折折騰騰地捯飭一刻鐘,一點效用沒有不說,寒潭的水位都上漲了幾分。魚精的身下鋪就了珠山,被水下的波紋一照,閃閃能亮瞎眼。 滄笙一個頭兩個大:“你……除了眼睛這么不受控制之外,還有哪里難受嗎?” “……被你一說,好像渾身都難受?!濒~精抽抽噎噎。 滄笙短暫一默,與魚精同時開口:“你不會突發(fā)急癥了吧?” “我難道是被鬼上身了?” 滄笙本不是多膽大的人,聽他這么一說,又掃到他娘里娘氣的卷發(fā)忽然覺得有那么幾分可能,平生了幾分退意。 兩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寒潭之下互望。 “你是想丟下我?” 他這樣說出來,她很沒面子:“怎么會呢,要不你跟我去虞府待兩天吧,等你眼疾好了再回來?但是也說不準(zhǔn),得先問一下虞淮。府里頭心眼多的壞人可多,我怕反而害了你。” 魚精矜持點點頭:“我聽你的?!痹谒腥鱿乱涣飪赫渲?,躍出水面,走上岸魚尾便化作了人腿。那腿倒是修長筆直挺好看的,就是那鱗片化作的衣袍格外不濟(jì),一如他做魚時的品相,華麗而sao包,腰帶上叮當(dāng)掛著五色的珠寶。這樣高調(diào)的華貴,在她眼中原本該是艷俗的,給他那一張臉一襯又加分了不少,勉強(qiáng)只有點刺眼睛罷了。 滄笙猶豫了一會,將自己隨身攜帶的錢袋子遞給他:“把你的眼淚裝起來吧,往后我還能多收集一點拿出去買靈玉呢,都挺貴的。”都要成婚了,她更是要處處為虞淮著想。這珍珠她知道,蠻值錢的,帶他回虞府其實也不虧。 出了水,眼淚沒那么多。魚精邊走邊哭,剛走到密林外頭,停下來跟她說他眼睛干得有點痛。 滄笙給他喝了幾口水,果然又能順暢哭出來了。 …… 滄笙如今的“人類身份”算是寄人籬下,沒有那個能力將人帶進(jìn)虞府去,旁的不說,虞府家大業(yè)大,秘密也不算少。便讓魚精在外頭等一等,她先進(jìn)去與虞淮通好氣,讓他點個頭發(fā)個話。 虞淮這會子剛從午憩中醒過來,見著是她不似對旁人的戒備,神思還未太清醒,眸中潤潤朦朦的,聽她說完,伸手撫了撫她的臉頰:“你往后就是咱家的女主人了,自然有權(quán)利從外頭領(lǐng)人回來?!?/br> 滄笙覺得他這話說得倍兒給她面子,頓時大喜,應(yīng)句那好,在他臉頰上嘬了一口,要起身跑出去。 虞淮慢條斯理喚了句慢著。不高不低的腔調(diào),卻叫她生生止了步伐,回頭:“怎么呢?” 虞淮支起身,悠悠遠(yuǎn)遠(yuǎn)將人望著,“帶人回來可以,但是你現(xiàn)在是有家室的人了,男女大防要放在心上,省得么?我心眼小醋意大,要辛苦你多擔(dān)待些?!?/br> 滄笙連連點頭,“省得省得?!闭~媚的話張嘴就來,嘿嘿笑道,“畢竟我就好你這一口嘛。” 虞淮漸漸習(xí)慣了她言語動作上的撩撥,勉力也能坦然接受,不似從前的局促了:“恩,那便好。” 14.第十四章 魚精絕對是她最難搞的病人沒有之一,陪他說說話轉(zhuǎn)移注意力起初還有點功效,等她來一句:“看,你這不是好了嗎?” 魚精一愕,眼淚緊接著就跟泄洪似地,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