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也不想說什麼。

電話終於輕輕的掛了。

周楓忽然披了一件衣服，拉開了燈，現(xiàn)在才十二點。對於有些人來說，的確不能算作深夜。對於作息規(guī)律的自己，如果沒有這些變故，也已經(jīng)備完了課，再足足睡了三個小時。

他已經(jīng)不能在狹小的空間里呼吸了，他要迎著寒冷的夜氣出門，在街上一圈圈的走，被人罵做瘋子，也不會在乎。

一切都亂得好像一團(tuán)麻，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第一次感覺到命運之手強(qiáng)有力的威脅。

何去何從？

***

sao擾電話沒有斷過，主要還是那個苦苦哀求的。周楓每次都?xì)獾桨l(fā)抖。陸鳴清的電話倒是不多。偶爾打來的幾個又是溫柔腔調(diào)，周楓漠然的聽著，可是往往是這種溫柔的話語沒持續(xù)幾句，突然說出的一句話又讓周楓想掛電話。

忍耐吧，總會好起來的，周楓在極度絕望的時候，也曾這麼無奈的安慰自己，好起來，是什麼樣子？他只剩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了。好像正有什麼力量拉著他拼命的往下墮，到另一個世界去。

好日子，應(yīng)該就是站在安安靜靜的大學(xué)校園里，教著自己頗有心得的課程吧。這些當(dāng)然也是自己付出了努力才得到的，但是最開始，是誰養(yǎng)活了自己，讓自己有書讀？周楓忽然覺得呼吸很困難。半夜里電話傳來的蒼老嘶啞聲音，忽然有那麼些讓自己心痛的味道。

怎麼辦？周楓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看見了招聘廣告，要求兼職。

他苦笑了一下，沒有走過去。自己是有正職的人，哪有時間去做那種八小時的兼職工作。

去搶銀行嗎？周楓忽然覺得非常好笑，他抬眼一望，前面還真有家銀行，旁邊好大一棵榕樹，再過去一點點，有一家小小的面館，飄出香氣。

周楓走了過去，猶豫了一下，叫了一碗面，面的香氣繚繞，熱氣忽然讓周楓的眼睛里有了淚水。

這是溫暖的香氣，提醒自己還活在人世上，走入絕境之後，卑微的人最希求的，其實還是吃一碗熱熱的飯，周楓慢慢的吃著，他希望這一刻能夠盡量的長。旁邊坐著吃飯的人一臉笑容，似乎是一家人一起來吃的。周楓低頭吃著，不敢多看。

漸漸的快吃完了，周楓慢慢的放下了筷子，打算結(jié)帳。

忽然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周楓吃了一驚，回過頭來時，卻是更加的吃驚，那人居然是陸鳴清。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店里，高級的西裝，精致的眼鏡，和店里的氣氛非常不襯，有些人已經(jīng)偷偷打量這位英俊的，明顯不屬於這種環(huán)境的年輕人。

陸鳴清卻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在周楓的對面坐下來，微笑道：“吃什麼？”

周楓看著所剩無幾的面條，略有些尷尬。

陸鳴清忽然拿起他的筷子，夾起剩下的面條，吃了一口。周楓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用意，但還是非常的吃驚。雖然對眼前的這個人沒什麼好感，但還是下意識的去搶筷子，有些慌亂的說道：“那是我吃過的。你不要……”

陸鳴清微笑道：“我們都上過床了，共用一雙筷子有什麼關(guān)系?！彼@句話說得非常自然，聲音不大，周楓的臉色卻漲得通紅。他已經(jīng)怕了這個人，看上去溫文爾雅，地位高貴，可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這是在公共場合，周楓自然不能像在家里一樣和他對著干。

陸鳴清知趣的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招了一下手，說道：“來一碗面?！?/br>
周楓不想搭理他，所以臉色冷冷的，根本沒有主動說話的打算，陸鳴清笑道：“我沒來過這家店吃飯?！?/br>
周楓終於開了一句口：“你是沒來過這種地方吧。”

陸鳴清彬彬有禮的笑著：“是?！?/br>
面條端了過來，兩人的對話就此中止。陸鳴清說了聲謝謝，慢慢的吃了起來，他吃東西的樣子非常好看，看得出很好的教養(yǎng)。

周楓雖然心中只想走，但是出於禮貌，卻不好冒然起身，只好由得陸鳴清慢慢吃，而他吃東西的時候，是一點聲音也不發(fā)出來的，只是偶爾想用眼神交流一下，周楓自然躲了開去。

吃完以後，周楓結(jié)帳，他把兩個人的帳一起付了，他雖然現(xiàn)在有些困難，但偶爾的兩碗面，還是請得起。在這些小節(jié)方面，他從來不會在意。

陸鳴清居然一直看著，也不攔阻。笑吟吟的說道：“謝謝你請客。”

周楓和陸鳴清一起走出小店，周楓沒有說再見，就準(zhǔn)備向相反的方向走去，陸鳴清忽然輕輕拉住了他：“等等?！?/br>
周楓回過頭來，卻沒有說話。

陸鳴清淡淡一笑，說道：“禮尚往來，我今晚無論如何要請你吃飯。”

周楓搖搖頭，說道：“不必了?！鞭D(zhuǎn)身又想走。

陸鳴清只好松開手，嘆氣說道：“請你賞臉還不行？”

周楓這次仿佛沒有聽見，依然繼續(xù)往前走。

陸鳴清跟了上去，拉住他的手，周楓想甩，卻沒有甩開。陸鳴清的力氣比自己想象的大多了。

被拉住還是小事，關(guān)鍵是他說出的話總是那麼的令周楓恐慌：“前幾天，有個陌生男人打電話給我。”

周楓一個激靈，想起那個紅色的紙袋，當(dāng)時自己沒有拆封就給了那個人。真是太後悔了?？墒亲约寒?dāng)時實在不想去碰那些錢。他現(xiàn)在只能靜等著陸鳴清說下去，有什麼後果，也只能自己承擔(dān)了。

陸鳴清卻好像并不很在意，仍是淡淡的笑著：“你把號碼告訴他，是不是想多介紹一個賣主給我？你以為我從來不挑人下飯嗎？”

周楓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受侮辱的感覺遍布了每一個神經(jīng)。可是他說不出話。

陸鳴清說道：“你是我第一個給號碼的人，我曾經(jīng)希望，也是最後一個，我足夠尊重了你，但你對我絲毫也沒有尊重?！?/br>
周楓不知道說什麼，解釋又似乎毫無必要。

陸鳴清看了眼兩人剛剛走出的小店，說道：“我能否冒昧問下，你的生活為什麼看上去還是那麼拮據(jù)？錢，你都拿去做什麼了？”

周楓仍然不答話。

陸鳴清看了眼比從前消瘦得多的周楓，忽然笑道：“你該不會去賭博……或者是吸毒吧？”

周楓嚇了一跳，臉上的表情，竟然有一種被看破秘密的尷尬和恐慌。

陸鳴清白皙的臉上隱隱掠過黑色，面色一沈，但還是很快恢復(fù)了正常。笑容回到了臉上：“不去管那個了，問題是，你是不是最近沒有吃東西？看上去非常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