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那雙眸子中有著清晰可辨的痛楚。

他的目光，讓我的心臟也象被人一把捏住，狠狠地疼著。

沈默好象成了我們之間唯一剩下的東西。

“春天，你都不曉得那家店有多……”小葛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卻又戛然而止。很顯然，她已經(jīng)看到了那個人。

“席鑫？”我聽到她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是的，席鑫。那個我以為永遠(yuǎn)不可能再見到的人，如今正真實(shí)地站在我面前。

“媽─咪─”大概是被我無意識地勒地太緊了，羽羽在我懷里使勁撲騰，沖著小葛伸出小手。

席鑫無言地看著小葛走近我把孩子接過去，眼中好象有絲迷惑，但很快退卻。只留下疏遠(yuǎn)與陌生。

“我不知道你們結(jié)婚了?！彼涞亻_口，看著小葛一臉戒備，保護(hù)般地把我擋在身後。

“恭喜?！焙美涞穆曇簦掖蛄藗€寒戰(zhàn)。

“謝謝?！毙「鹨灿舶畎畹鼗卮?。

“阿鑫，我們該走了?！绷硪粋€陌生的聲音響起。我這才注意到席鑫旁邊還有一個高大的陌生男子。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男人給我一種面熟的感覺。他的視線在我和小葛臉上巡視著，當(dāng)他看到小葛時，仿佛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席鑫深深望了我一眼，便跟他的同伴一起轉(zhuǎn)身離開了。我一動也不能動，只能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yuǎn)。連心臟仿佛都失去了知覺。

“呼吸，春天！呼吸！”小葛的聲音有些飄渺。

………………

直到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才讓我麻痹的血液重新開始流動。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摒住了呼吸。大口地吸氣，感覺到四肢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

“春天，怎樣，感覺好點(diǎn)沒有？你這個笨蛋嚇?biāo)牢伊恕！毙「饛澫律矶⒅遥龖牙锏挠鹩鹨矎堉鵀鹾诘拇笱劬粗摇?/br>
“我……我剛剛看到他了?！闭媸菦]用，我的聲音竟然懦弱地微微顫著。

“噓，我知道，我知道?！毙「鹂拷遥盐业念^和羽羽都攬?jiān)谒龖牙?，輕輕安慰著我，“他走了，不用怕，他沒有辦法傷害你了?！?/br>
她象哄羽羽那樣輕聲哄著我，而我的戰(zhàn)栗終於在她的聲音中逐漸平緩。

“對不起。”坐直身體，我喃喃地道歉。

“春天，應(yīng)該抱歉的人是我。”小葛抓住我的手，“我已經(jīng)知道他回來的消息，本來想要告訴你的。但又怕讓你不安，所以還是忍著沒說。我想我該早告訴你才對，否則也不會讓他嚇到你?！?/br>
我想起了剛才在肯德雞時小葛反常的欲言又止。她是為了我好，我一直都知道。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讓她相信我沒事了。

“春天──”

“恩？”

“你──真的不要告訴他真相？”小葛試探地問。

“哪有什麼真相。”我別開眼睛。

“為什麼不告訴他說你是為了不耽誤他的前程才故意說要結(jié)婚的？為什麼不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手導(dǎo)演一切的人？”小葛不肯罷休地望著我。

“有什麼好說的，即使沒有他的父親，我們依然不可能在一起?！蔽铱嘈?，“你別忘了，這個社會是不可能容許兩個男人在一起的?！?/br>
小葛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憐憫的目光望著我。

“而且他這個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欺騙。如果讓他知道我曾經(jīng)是在騙他，或者會一把把我掐死吧?！蔽已b做若無其事地說。

“我們走吧。”我站起來，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沒有伸手去接羽羽，因?yàn)槲也恢烂摿Φ碾p臂是否能抱穩(wěn)孩子。

見我逃避，小葛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陪在我身邊往出租停靠點(diǎn)走去。

深夜，一向貪睡的我失眠了。窗外的月光穿過窗簾散落到我的身上，怔怔地盯著天花板，我一絲睡意都沒有。

白天那兩道火熱的視線仿佛還留在身上，小葛并不知道讓我戰(zhàn)栗的除了恐懼，更多的是心底深處無法克制的思念。是的，思念。見到他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他。他的好、他的壞、他的寵溺、他的暴烈……一切的一切都早已象呼吸一樣深深鐫刻到我靈魂上。我愛他，而且從來沒有停止過。即使是明知道他有多麼恨我，卻依然無法忘卻。

“聽說他四年來從來沒有跟家里聯(lián)系過，甚至連過年都不肯回來。就連他父親去學(xué)?？此?，他也避而不見。而他也不肯用家里的錢，學(xué)費(fèi)全是自己打工掙的……我還聽說他大二的時候就跟朋友在北京合夥辦了一家電腦公司，幾年下來居然讓他們搞的有模有樣。大概他今後會在北京發(fā)展了，這次回來可能只是因?yàn)樯馍系男枰伞?/br>
小葛的話在腦中回蕩。我蜷縮在床上，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想要減輕心中的痛楚，卻絲毫沒有作用。他過的很好，即使沒有父親的支持也一樣過的很好。我不知道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用那麼殘忍的辦法讓他死心離開，如今又會是一種什麼局面。不想去想，卻又無法控制地去想。明明只會讓自己更心疼，卻依然忍不住地想他。

清晨醒來的時候，濡濕的枕巾讓我自己都覺得驚訝。但是無論如何，既然選擇了，我就不許自己後悔。洗刷之後，我從冰箱里取出冰塊敷了一下腫脹的眼睛。直到鏡子里的自己看起來一切如常，才振作精神出門上班。

第二十四章

接下來的幾天，小葛每天都會找借口給我打幾個電話，然后扯一些有的沒的。知道她的擔(dān)心，所以總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聲音來讓她安心。一個星期平靜地過去了，我原本惶惶不安的心臟也逐漸回復(fù)平靜。或者，那只是一次偶爾的交集罷了。象所有陌生或者有點(diǎn)陌生的人一樣，偶爾在街上相遇而已，擦肩而過之后，便不再回頭。

周六下午放學(xué)后回了趟父母家，老媽還是煮了很多好吃的給我，當(dāng)然免不了埋怨我回家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事實(shí)上，我是有意識地想避開那些名為見面實(shí)為相親的哄勸。因?yàn)槲也恢雷约旱倪@顆心是否還有能力容納另外一個人。也不知道該怎樣用這個曾經(jīng)被男人擁抱過的身體去擁抱某個將被稱為妻子的女人。

回家的路上，我順便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