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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著好幾個大口袋卯足了勁向山下沖.起初還和云釵有所問答,后來慢慢她的聲音遠去了,我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但這不是迎風前進發(fā)出的聲音,而是交錯的風,極寒的風,極熱的風,濕潤的風,干燥的風從四面八方吹來,身體驟冷驟熱,骨骼發(fā)出輕微的響聲,一種類似脫胎換骨的感覺.慢慢地風聲落在我的身后,身體里涌現(xiàn)出溫暖安祥的力量,四肢以一種非常平和又隨意的方式行動,輕靈地穿過樹叢,跨越灌木,飛越河流,不覺得累,沒有喘息.然后我聽到了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低沉安穩(wěn)的聲音四面環(huán)繞,仔細聽去,一些聲音講述著大地初開時候的故事,一些講述著妖靈精怪的奧秘,一些說著各種各樣的法術,當我仔細要聽的時候,這些聲音卻弱化淡去,我不由自主加快速度,不停地追逐著這些聲音.我聽到安穩(wěn)的撲通撲通的聲音,是心跳的聲音,奔跑中的我迷戀地傾聽著,越是聽,越是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和聲音同一,仿佛已經(jīng)開始溶入自然之中,再無所謂自我或是世界.這是令我舒適愉悅的感覺,我開始沉迷其中,開始忘了自己為何在跑,究竟要前往何方,我只知道向前,不停地向前,越跑越快.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片耀眼的白光,我突然明白過來,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欣喜萬千的我,正對著那片光芒飛掠而去.突然,一陣低緩悠揚的笛聲響起,旋律如此優(yōu)美,節(jié)奏如此舒展,每一個節(jié)拍都敲擊在我的心上,引發(fā)心臟陣陣悸動,頃刻打破了剛才和一切同一的感覺.這是什么樣的樂聲?我遲疑了,腳步略停.就是這暫停的一瞬間,我所處的安寧平和瞬間被打破,竟如同潮水退去般迅速散開,那片白光也開始飛逝.不甘心的我正要繼續(xù)追隨的時候,一聲不和諧的尖銳嘯叫響起!隨之而來的劇痛貫穿我左肩!身子一陣哆嗦,神智突然清明起來,一種大夢初覺醒似的感受襲來,剛才我是怎么了!?我肩頭的劇痛持續(xù)著,我低下頭來,一柄深紅色的長箭射穿了我的肩膀.不知是不是一瞬間的錯覺,當我低下頭的時候,我看到一片金色的羽毛,從箭尾滑落,隨風三轉(zhuǎn)兩轉(zhuǎn),竟然就消失掉了.我手按著傷口,大口喘息.上山以來,我再沒經(jīng)受過這樣傷,不,以前就算被鞭打也沒經(jīng)歷過如此的劇痛,痛得我的魂魄都要散裂一般!那箭是從什么地方射來的?我四顧一下,奇怪,我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跑了很遠了,可是,我明明還在平心崖的山下,和剛才沒什么不同,唯一的區(qū)別就是肩頭這支時時提醒我已受傷的長箭!對了,暗箭傷人的是哪個混蛋!我順著箭來的方向怒氣沖沖地抬頭,一看不得了,手持玉笛站在高處飄飄欲仙的,好像是于鏡,他一襲白衣含笑而立,另一個手挽長弓,明顯就是他射了我一箭的,似乎是我的徒弟典墨,他穿著黑色的外衣,簡直分不出哪兒是衣服的終止皮膚的開始.這個時候典墨的頭微微一低,我和他的視線相觸,心下一凜.我接觸到的不像是個孩子的眼神,我甚至不像是在和一個人,而像是在和一片黑暗對視.我要聲明,這么說絕對不是因為他長得黑,而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于是我決定由跟他對視改為對他無視.身體周圍殘留著剛才的一些痕跡,點點飛散的光芒,還旋繞在我身邊,似乎是在提醒我剛才發(fā)生過什么.神智清楚地一想,真是太奇怪了,我這么懶惰的人剛剛居然會沉迷于飛奔之中不能自拔,而那片白光又是什么呢?那兩人還站在上面,我抬頭欲問,卻見清風徐徐而過,兩人衣襟翻飛,恍若畫卷一般不似人間.我恨不能拿起筆來給這個畫面題字,就叫“黑白無?!?典墨首先拋下弓箭撲向我,我連忙三跳兩跳躲一邊去.他愣了一下,看著我,“師父,你為什么躲我?你不要我了?”誰叫你一團漆黑掉下來,好似天上掉落隕石,我條件反射躲開而已好不好.不過,肩膀的劇痛提醒我不要對這個死小子好臉色!見我沒回應,典墨小心地走到我面前,輕輕扯扯我的右臂,“師父,沒事了,你安全了.”“我沒事!你有事了!”本想冷漠以對,可是哪兒有射人一箭再來安慰說你安全了的道理啊!氣得我噼里啪啦就說開了,“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小混蛋!你再射向左下三十度偏兩寸我就給你射死了!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師父,你不要激動!”他試圖安撫我,拉著我的兩只手,“你先別說,聽我說,我是為了…”我更氣了,“不要我說,白白給你射了一箭連申述的權力都沒有么?!我告訴你,你被逐出師門了,對!逐出師門!”于鏡飄然而下,輕咳一聲,"師弟,平心崖的戒律,這話一般只有我來說的時候,才有效."氣頭上誰理戒律!典墨沒說話,似乎也氣得不輕,輕輕握住我左手臂的那只手突然發(fā)力,拉得我的傷口一陣撕裂!我大大哀嚎了一聲,倒是真的痛得說不出話來了.我的這樣的慘叫,卻沒有引來他或是于鏡的同情,我看見平心崖現(xiàn)任掌門于鏡迎風而立,開心極了.你身為掌門,看見門下弟子受苦,都不施加援手么?我遞出這么一個眼神.他無辜地眨眨眼,“你們師徒二人相親相愛,真是羨煞人啊.”于鏡,你到底是斜視弱視無視,斗雞眼青光眼老花眼偷針眼的哪一種啊你,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見我們相親相愛了,這明明是他剛才殺我不成,現(xiàn)在殺人滅口!典墨看見我斜眼看于鏡,手下再度用力,把我的注意力扯了回來,一轉(zhuǎn)過頭來發(fā)現(xiàn)他的臉湊得很近,惡狠狠地說,“師父,我是救你!救你!”可是你現(xiàn)在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把我分尸啊!何況平心崖上不是奉行“各人掃齊屋前雪,堆做他人瓦上霜”么,我可不知道還有救人一說.于鏡笑著用手中的玉笛點點我,“師弟,你可知道你當時的情況多危急!”“什么情況?”“就是剛剛啊,你已經(jīng)踏上道路了,若不是我用一曲定魂曲將你魂魄定住,你就危險了!”于鏡嘆了口氣,“可惜,任憑法力如何高強者,都只能吹奏一次定魂曲,以后再也不能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