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

遠處華燈初上，這邊燈火與燭光璀璨交融。阿齊披著國際知名婚紗設(shè)計師的精心杰作款款步上紅地毯，美得像一朵蓮，而錢永，那個時憨時滑的男人，在這一刻，晉升為王子。都市的傳奇何止由美女締造，男人有時也在奢望更多，無論輸贏，沒有人真正厭惡頭頂上的光環(huán)。

周晴是伴娘，米色套裙端莊秀麗，沒有搶新娘的風(fēng)頭，是種極有分寸的美。

長輩相見，分外親厚，華萊士看著自己這一雙出眾的子女表情神采奕奕，母親與周建霖一碰頭，后者對我贊賞有嘉，這使母親很自豪。主廚是從星級酒店請來的法國廚子，精致的自助餐，香檳、魚子醬供應(yīng)充足，貴族的戲碼。我即使已經(jīng)習(xí)慣，卻無法真正投入。

我的身份再次成為夾心餅干，微妙的存在感使我成了半場的焦點，很多賓客上前來主動與我攀談。而昀森的義務(wù)則是招待各類人士，與大眾寸步不離，自然也成了各家到場媒體爭相拍攝的寵兒，而我對鏡頭則是能避則避。今天的他真是耀眼，挺拔的深灰禮服穿上身，一派高貴從容，惹得周圍人紛紛側(cè)目欣賞，我知道他并不喜歡這樣的應(yīng)酬場，但是為了meimei，他也勉為其難全情配合。

舞會開始半小時后，周晴換了長裙，微笑著向我走來：“能不能請你跳個舞？”

“榮幸之至。”我領(lǐng)她轉(zhuǎn)到舞池，她已經(jīng)是我今晚的第五個舞伴，也許別人說的沒有錯，女人緣我一向是有的，但我的心思卻常常不在那上面，現(xiàn)在又遇上了昀森，我倒似乎成了一個奇異的絕緣體，自己都迷失了。

我與周晴共舞的一幕，自然沒有逃過有心人的眼睛，之后不只一個親友勸我“歸順”，令我很是頭疼。

當天我見到了一個神秘人物——宋啟山，泰華集團的大當家，華萊士的表兄，香江響當當?shù)纳探玮犠?，在母親的婚禮上，我并沒有見到這位傳奇人物，聽說當時他在東歐談判，而這一回，他不會再為其他什么事耽誤了出席。

他的年紀跟華萊士差不多，看我的眼神有種和藹的探視意味，被慈愛掩下的精銳帶著只有他那個時代才磨礪得出來的凌厲風(fēng)范，真正不怒而威，不可輕易接近——一個在世俗中打過滾的硬派人物。我會特別注意他，實在是由于他對昀森表現(xiàn)出來的過度欣賞和重視，他一直希望昀森未來能進入泰華接棒效力。

昀森之前就跟我多少提過這個大伯，當時還不甚在意，畢竟最終的選擇權(quán)在昀森自己，但現(xiàn)在我突然不這么樂觀了，泰華實業(yè)已發(fā)展為家族產(chǎn)業(yè)，而這位大伯明顯習(xí)慣力挽狂瀾，并不容許晚輩作怪。這個觀點在第二天的“重大意外事件”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證。

可我沒想到暴風(fēng)雨會來得這樣快，幾乎沒有給我們多余的喘息時間，特別是發(fā)生在我們暫時不想驚擾他人的幸福時刻、不想及時公開情事之后，這轉(zhuǎn)變無疑是危險致命的。

30

時間過了九點，舞會才進行到一半，昀森好不容易得到半刻喘息的機會，于是退到外圍透口氣，他用眼神示意我跟他上去，結(jié)果又讓我在二樓休息室等他一下，他需要回房間換一身不那么約束的輕便西服。我都覺得有點累，今天的主角和家屬的辛苦可想而知。

二樓騰出六間房作賓客休息室，門把上有個牌子，一面是“勿擾”，顯示的那面是“請進”，最后一間尚空著，進去后在沙發(fā)上坐下。十分鐘不到，昀森走進來隨手關(guān)上門，看里面只有我一個，于是露出了那種很放松的笑，然后緩緩踱到我面前。

“要不要去樓下花園？那兒空氣好些?！?/br>
“怎么都沒看你坐一會兒？”我站起來。

他隨意撥了撥自己近日略有些長了的頭發(fā)，一邊牽住我的手，一邊摸上我的臉：“看你怎么比我還累的樣子？有沒有搞錯？”

“太久沒有舞會，功能已經(jīng)退化?！?/br>
“別逗了，我看你就是跳舞跳累的！技壓群雄，風(fēng)頭正勁哪，杜先生?！彼粺o調(diào)侃地反駁。

“過獎?！?/br>
“今晚可別給哪位千金什么暗示，免得人家過后找上門賴定你?！?/br>
“你管得可真寬，聽起來像是要盯著我似的。”

“也差不多了?！彼约合刃Τ鰜?，放開手到邊上去斟香檳，然后端著高腳杯過來，在我面前一仰而盡，又單手抱住我的脖子，迅速將酒哺入我的口中，我一時避之不及，只覺舌尖一個麻痹，腦子里亂成一團，有部分液體沿著嘴角滑落，沾濕了我的領(lǐng)口……

驚詫地推開他，喘著氣：“別鬧了，下去吧?！蔽夷四ㄗ爝叺木茲n，過去拉開門到走廊去站著，以防他再有大膽的舉動攻我個措手不及。

他跟出來，我們對望了五秒鐘，達到共識。他嘆口氣，并沒有惱，而是頹廢地甩甩頭：“還真是麻煩呢，這可是我談得最不順利的一場戀愛?！?/br>
“你談過很多場？”

他連忙窘迫地接上：“哈，可不比你多?！?/br>
“新鮮?！?/br>
其實，如果有這樣一個人，不需要你照顧，不需要你承諾，不需要你在性情上做出什么重大的改革，只是中途不斷地為你輸送無盡的苦惱和快樂，這到底是好還是壞？這種復(fù)雜的味道只有自己親嘗，而值不值得是另外一件事。

事后，我還常常想起阿齊的婚禮答謝詞，有一段說到他哥哥的：“謝謝你英俊、智慧、才華橫溢，能讓我被同窗女友妒忌那么多年，直到現(xiàn)在也是。謝謝你告訴我，我們是一體的?！?/br>
我所能觸摸到的霍昀森也確實是如此，不過是剔除那些感性因素，多添幾分世俗成分，讓他看起來不那么“完美”，在看著他這一面時挖掘他另一面，我知道他也在這樣做，那是我們相互開發(fā)的樂趣所在。當看得慣對方的缺點并能表現(xiàn)得不以為然時，大概是早已經(jīng)愛上了

那一晚，我們是留在別墅過夜的，叫了工人用一個通宵的時間清場。第二天一早，霍家一班人馬浩浩蕩蕩回半山區(qū)視察新居。我和昀森借故在別墅逗留，省得再被大堆雜事包圍，我們這兩個原本比較勤勞的人居然都被這結(jié)婚的陣仗嚇怕了，難怪一人一次最好，多兩次哪里吃得消。

“想不想游泳？南側(cè)的泳池荒廢多時，爸不喜歡我和阿齊叫人來開派對?！标郎盐覐姆块g叫出去，“來吧，還沒看過你游泳。”

讀大學(xué)的時候，我也曾是年級組冠軍，后來入伍時被特訓(xùn)，去水下救援組干過一段時間的救生員，而現(xiàn)在除了去海灘，已經(jīng)不大熱衷于這項運動了，任何愛好成了職業(yè)之后就不再吸引。

“干嘛一臉猶豫的樣子？”他催促道，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清晨的池水很涼，涼到骨子里那種。伸展手腳，換上昀森提供的黑色泳褲，縱身一躍，來了兩趟單程，找了找感覺，渾身立即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