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鎮(zhèn)時用來歇腳的小屋，現(xiàn)在也可以讓他們暫住，只是擠了點。

水江逢又盛了一碗交給桌子下面的封瑭，自己卻沒有坐下來吃飯的打算。封瑭正在桌子下面，罰蹲。封瑭望向裘千淮的方向，只能看見他的一雙腿：“師父……”

水江逢也微笑著望向裘千淮，像是在等他松口原諒。

而他只是稍一頓，冷漠道：“不許起來。”封瑭只能委屈地抱住雙腿，什么也沒說。

少年一邊吃，一邊抬腿踢封瑭。

“方塊兒四！”封瑭對他氣道，“你別太過分了?。〉葧何揖褪帐澳?！”

少年嘴里的飯菜還沒咽下去就忙著反擊他，不清楚的吐字叫人更可愛幾分：“你就，該～”

那句奇怪的稱呼叫裘千淮一頓，“方塊兒四”？那是什么？

水江逢趁著裘千淮不注意，瞪了少年一眼。少年便乖了起來：哼！我不生氣！我不浪費我的情緒！

裘千淮不是沒問封瑭要解釋。事實上，裘千淮正是氣在封瑭沒有說真話，封瑭給他的解釋是，昨夜的酒里被下了藥，裘千淮是被客棧賣了。

可裘千淮握著初雪就沒放下過！直到吃飯時，才放在木桌上。

信你個大頭鬼??！當我沒見過你們倆串通撒謊是不是？以為我好脾氣三番四次要我穿女裝！你們的癖能不能別帶上我?。?！裘千淮保持形象沒有在他們面前咆哮，僅僅是這樣罰封瑭蹲和不許吃飯，他不覺自己有一點過分。

水江逢笑著，收起用過的碗筷，少年也幫他將剩菜收拾走了。外人不在，裘千淮用鞋尖踢了踢桌下的人。

“……”封瑭轉了個方向，什么也沒說。

裘千淮眉頭顫了一下，沒鎖住：“出來?！?/br>
封瑭猛一起身，直接把桌子給掀了，虧得現(xiàn)在桌面上沒碗，不然全給碎了。他站直之后，看似一動不動，腿上的骨頭卻暗下又響了好幾聲。裘千淮聽著直發(fā)毛。

這已經不是普通人該有的自愈方式了吧？逢春娘娘都教了你什么?。。?！

裘千淮咳嗽一聲。封瑭站得更直：“我錯了。”如此正經給人道歉的樣子，裘千淮已經好幾年沒見過了。

“你哪兒錯了？”

封瑭認真道：“我應該一直待在你身邊?！?/br>
裘千淮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換作以前他根本不會想歪，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疑心病讓他感覺封瑭說的每句話都變了個味兒。裘千淮扶了扶額，又擺手叫他出去。

裘千淮起身坐到榻上，簡陋的席子下竟有什么東西咯了他一下。他拿出來一看，是一支玉簫……

“你走開！”

封瑭果然找那個少年算賬去了，他一手扯著少年的小辮子，一手攥著一把短刀，就要下毒手時，少年立即裝哭，他習慣性地高聲求助道：“娘娘！他又欺負我！”

封瑭則道：“就許你打我！我不能打你了是不？”

顯然這里并沒有一個女人在，好在水江逢在一旁，及時制止了封瑭剪他的頭發(fā)。少年趕緊裝柔弱，躲到水江逢身后。

水江逢對封瑭道：“你上回剪完之后，肆兒一個月沒有出門?！?/br>
封瑭卻一臉遺憾：“他短頭發(fā)好看！真的！”

“呸！”少年現(xiàn)在手里沒拿武器，都在屋內裘千淮身邊那放著，不然肯定還要跟封瑭打一架再服軟。

水江逢突然叫他們倆閉嘴。

三人皆聽到屋內傳來一陣悠揚的簫聲。

玉簫外壁沾了點灰塵，像是被塵封久了剛剛拿出來?？伤皇呛唵闻呐?，便放在嘴邊試著吹了幾下，沒有一處走音。

裘千淮感覺撿到寶了，雖然可能是水江逢的東西，先借來玩玩應該不妨事。

于是，這不大的木屋周遭皆是輕揚的簫聲，像是籠罩了一層無形的細紗。毫不夸張地說，他們三個都因為這柔和的調子，陷入了無法自拔的回憶中。

除了痛苦，痛苦，還是痛苦。

三種不同卻都是欲語淚先流的痛苦。

可除了少年將哭未哭，另兩人都是面無表情地藏著這些情緒。

簫聲卻戛然而止，裘千淮放下玉簫，坐在席子上倚著墻打盹。屋外三人還在原地發(fā)愣。尤其是水江逢……簫聲已經停了，他卻還在沉思著什么。

“不對！”封瑭一聲把水江逢拉回現(xiàn)實，他一個箭步走進屋里。雙手抓著裘千淮的肩膀大力搖晃：“師父?。。　?/br>
他們這才發(fā)現(xiàn)，裘千淮并不是在打盹，而是直接昏死過去。水江逢緊隨封瑭其后：“仙師！他怎么……！”

剛要開口問他，水江逢已經自己發(fā)現(xiàn)了端倪。他掀起裘千淮的袖子一看，右胳膊上本就快布滿的紅疹又密密麻麻生出不少。封瑭前些日子強行用逢春娘娘的妖元壓制了病癥，現(xiàn)在已經沒用了。

“怎么會病得這么厲害！”水江逢對封瑭大聲道，顯然是要責怪他?！澳銈兪窃谀娜巧线@個病的？！”

“羌揚城西南方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鬼知道這是什么?。　?/br>
少年也跟在他們一起看，可是他一點醫(yī)術都不會。只能坐在床邊，靜靜待著。

裘千淮悠悠轉醒，見他們倆一臉蒼白，像丟了魂。莫名其妙道：“怎么？”

水江逢剛想開口，哪知道封瑭反應更大，直接把自己的聲音蓋過。大吼道：“那根兒灰明呢！”

裘千淮挪了挪身子，換了塊兒骨頭倚著墻：“這兒呢?！彼麖膽牙锶〕鲇脙蓮堻S符小心包著的一株灰色草藥。

封瑭實在忍不住對他生氣：“怎么還不吃？你看看你現(xiàn)在都！”話說到一半就閉嘴了，氣得不想說完。

“沒洗啊……”

“……”

現(xiàn)在換成水江逢問他：“仙師是在羌揚城的廢村染了?。俊?/br>
裘千淮把袖子擼下來，淡淡道：“無所謂。無需掛心?！?/br>
“可……”水江逢又要開口，才說了一個字又被人打斷。

“騙子！”封瑭反應太過激烈，聽過裘千淮的謊言之后，他只是咬著牙惡狠狠地甩下這兩個字。

沉重地撂下話后他轉身就走。

裘千淮還是第二次被他這樣罵。

可就這一個場景，跟記憶里的那個背影重合，令他驟然一慌。不分三七二十一，起身就要去追：“封……”可剛一支起身體，便一頭栽下來，從床上滾到地上，摔得極其滑稽。

再開口叫他的時候，估計他已經聽不見了……

裘千淮被水江逢扶起來，水江逢直接用自己的白袖子給他擦臉，安撫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