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掛號卡朝導醫(yī)臺走去。

    “你好！請問消化科怎么走？”

    有禮的詢問，若有若無的笑容，低沉醇厚的(性性)感聲音，小護士臉頰浮起酡紅。

    十分鐘后，顧北川不僅問到消化科在哪里，連牟燕然的一切，也打聽得一清二楚。

    牟燕然，二十七歲，本市有名的醫(yī)科大學w大臨(床床)專業(yè)畢業(yè)，醫(yī)學博士學位，中心醫(yī)院最年輕的主治醫(yī)師，院長牟平山的養(yǎng)女，雖然是養(yǎng)女，卻疼如親生，說掌上明珠也不為過，牟平山有一個兒子，名牟隨風，比牟燕然大五歲，英俊瀟灑儀表堂堂，據(jù)說，牟平山夫妻倆希望養(yǎng)女嫁給兒子，陪伴膝下，小護士說，牟燕然跟牟隨風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感(情qíng)很好。

    “青梅竹馬！”顧北川從喉嚨底下嗤出一句，眼神譏諷，“九歲才認識，算什么從小一起長大。”

    “川哥，你嘀咕什么？”侯希林狐疑看他。

    “沒什么！”顧北川冷冷道，摸出香煙，想起醫(yī)院里不能抽，掐住，一動不動站了一會兒，用力將煙塞回煙盒里，闊步往外走。

    “還沒看醫(yī)生呢。”侯希林大叫。

    “不看了?！鳖櫛贝ǔ隽碎T診樓。

    “?。扛陕锊豢?？”侯希林跟上，絮絮叨叨：“這家醫(yī)院治老胃病(挺挺)出名的，好不容易來w市集訓，順便就把病治了多好?！?/br>
    “干咱們這一行，吃飯從沒準時過，就算治好了，以后還得犯，我不治了?！鳖櫛贝ǖf。

    侯希林撓頭，愁眉半晌，說：“那我也不治了?！?/br>
    顧北川漫無目的地走。

    周圍行色匆匆的路人，路邊早餐攤還沒收攤，蒸籠里包子冒著騰騰(熱rè)氣，油條在油鍋里翻滾，香氣撲鼻。

    早上空著肚子想做檢查，聞著香味，侯希林肚子嘰咕響。

    “川哥，咱們吃早餐吧?！?/br>
    “不吃?！鳖櫛贝ㄕf，腳下一刻不停。

    侯希林戀戀不舍看了一眼早餐攤，咽一口口水跟上。

    “川哥，這不是回防汛辦的路，你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

    顧北川自問，抬眼四顧，回憶了一下這幾天在w市走過的路，在十字路口向右拐。

    氣勢磅礴的小區(qū)大門，“凌云花園小區(qū)”六個鍍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從外面往里看，噴泉假山，綠樹繁花，嶄新的住宅樓，數(shù)不清每棟有多少樓層，落地玻璃窗承接了夏(日rì)的陽光，給樓房鍍上溫暖幸福的通透與明媚。

    顧北川久久地，一動不動打量著。

    “別看了，咱們一輩子不吃不喝，把工資都攢起來也買不起這里面的房子?！焙钕Ａ炙崃锪锏?。

    顧北川沉默。

    是的！一輩子不吃不喝，也買不起這里面的房子。

    他和燕子，不是十八年前的阿川和燕子，他們處在社會不同的階層，一個高高在上，一個低到塵埃里。

    ☆、2.他很剛猛

    牟家住在凌云花園小區(qū)十八棟九樓，一梯一戶，二百四十平的復式住宅。

    室內裝修舒適溫馨，沙發(fā)、茶幾、餐桌椅子、櫥柜、落地鐘都是名貴的紅木，沙發(fā)上擱著綿軟的米白色海棉坐墊，茶幾下鋪著清雅的米白色羊絨地毯，博古架上擺著精美小擺件，客廳沙發(fā)后方的墻上掛著跟這個家庭的家庭成員極吻合的柳葉刀剪影畫。

    雄渾厚重的古典意韻里，又滲著現(xiàn)代的時尚簡約，居家與藝術融為一體，無處不體現(xiàn)主人獨特而高雅的審美觀。

    牟燕然的養(yǎng)父牟平山今年五十八歲，還沒退休，養(yǎng)母原來是整型醫(yī)師，收養(yǎng)牟燕然的次年辭職辦了個美容醫(yī)院，今年五十七歲，兩年前退休，將美容醫(yī)院交給手下打理，如今在家一心一意照顧家人。

    牟燕然推開大門，看到沙發(fā)上程靜雅煢煢孑立的(身呻)影，喉頭有些酸堵。

    “燕然，回來啦?！甭牭酵崎T聲，程靜雅回頭看，眼睛一亮，猛一下站起來。

    起得太急，膝蓋撞上茶幾，嘩啦啦聲響，水果盤里的蘋果葡萄梨滾開，在幾面一陣蹦跳后落到地上。

    “媽，撞傷腿沒有？”牟燕然驚叫。

    “沒事?！背天o雅笑，撫撫裙子，直起(身呻)，看牟燕然，張嘴，(欲欲)言又止。

    牟燕然知道她想問什么。

    養(yǎng)父昨晚連夜趕去醫(yī)院處理拒醫(yī)事件，問過她。

    為什么拒絕救治那個病人？

    明明迅速安排了緊急手術通道，換手術衣上手術臺了。

    牟燕然用沉默作回答。

    一句兩句說不清，扯出一個線頭，就要翻出很多往事。

    埋藏在腦海深處的往事，從昨晚看清那個病人的臉那一瞬起，就如火把上澆汽油，熊熊燃燒。

    牟燕然揉了揉眉心，說：“媽，我很累，我去洗澡。”

    拋下滿眼擔憂的養(yǎng)母，徑自上樓。

    樓下客廳廚房餐廳衛(wèi)生間帶一個儲物間一間客房，樓上三個臥室和一個書房，兩間南向，兩間北向，牟燕然和養(yǎng)父母分住了南向兩個房間，房間里帶衛(wèi)浴間。

    不像一般女孩的臥室，臥室顏色偏冷色調，窗簾、(床床)單和被罩都是深藍色純棉布，墻壁上沒有明星海報，(床床)頭柜沒有手辦沒有絨毛玩具，落地陽臺一側一組白色亞光漆書桌書柜，書柜里擺滿醫(yī)學相關書籍，唯一的例外是一副焦枯的狼骨架。

    狼骨架占了書柜正中位置，前半(身呻)肋骨彎垂，后半(身呻)細刺豎起，干巴巴的腿骨，尾巴像枯枝，嬴弱單薄，唯一能看出它生前的兇猛的，只有猙獰的狼牙，邪惡黑暗，(陰陰)森恐怖，仔細看，它空洞的眼窩似乎還有瑩瑩綠光在閃動。

    當年她暈倒路旁，懷里緊緊摟著這副狼骨架，后來被牟家收養(yǎng)，這副狼骨架她無論如何不肯丟掉，牟平山和程靜雅拗不過，只能依她。

    牟家搬家，狼骨架也跟著搬家，不離不棄。

    “你的(愛ài)好真是與眾不同。”牟隨風不只一次這樣說，每次進她房間，都不敢看，總要問她：“燕然，你半夜里醒來看到它，不會害怕嗎？”

    不害怕，看著它，她才能安心。

    有它陪著，就好像阿川還在她(身呻)邊，在保護著她。

    想念阿川時，她會輕輕撫摸狼骨架。

    經(jīng)年累月，狼骨架表面平滑如洗，透著沉褐色的光澤。

    在狼骨架的注視下，牟燕然打開(日rì)記本。

    (日rì)記本很厚，十幾個本子合訂而成，最前面的字，字體歪歪斜斜，后面的，越來越好看，只是，大刀闊馬，硬弓利戟，撇劃捺如疆場上奮力搏殺的將士，鎧甲尖銳，殺氣沖天，完全沒有女孩字體的娟秀溫婉。

    牟燕然翻到后面，在最新一頁寫道：“阿川，凌晨時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