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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蒙的枯敗色彩。凈虛不想見人,不止不想見她,應(yīng)該是容家的人也不想見的。是以她也沒讓那丫鬟丹翠去傳話,就這么等著凈虛平復(fù)心情。 在外頭凍了兩刻鐘,才模模糊糊地聽到凈虛在里頭叫“玄音”。她從廊邊橫椅上起來,推了門進屋,先到熏籠邊驅(qū)了身上寒氣,才往里間她床邊去。又問她:“您要什么?” “你到外頭歇著就成,不必冷風(fēng)里立著?!眱籼撻_口,氣息極為虛弱,“這幾日我不想見人,來門上的你都幫我擋回去罷。” “嗯?!鼻噍覒?yīng)她的話,自出去到外間熏籠邊呆著。閑著無事,翻了經(jīng)書去看,咀嚼一下午經(jīng)文里說的人生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其實她咀嚼不出味道來,只當(dāng)所有禪機都是故弄玄虛。人活一輩子,吃喝那點兒事。你說神佛,不妨礙有人真的坐化得道了??上袼@樣兒的,再修行幾世也不成。雖也研讀經(jīng)典,也遵守戒律,然內(nèi)心里放任,沒有虔誠之心。這些事都欺瞞不了佛祖,只能騙騙世人罷了。 ☆、26|玉桃庵02 凈虛醒來后的幾天, 誰也不見。吃飯吃藥洗漱出恭,都由青菀一個人服侍。便是容夫人不辭勞苦上門來, 都叫擋了回去。這時不止丹翠和錢婆子咋舌凈虛架子大,青菀也要感嘆容夫人對她的敬重和寬容不假。這真?zhèn)€是在家里養(yǎng)了尊活菩薩,生怕擺歪了架子。 而在凈虛能下地走動之后, 她便讓青菀打發(fā)了院子里的錢嬤嬤和丹翠兩人。本來就不是正經(jīng)主子,還能叫人主家一直安兩個人在這里服侍么?這地方改了名兒叫玉桃庵,就該有尼姑庵該有的樣子。叫兩個俗世奴仆住著, 總歸不像話。 之于凈虛為什么自殺,青菀不開口問, 凈虛自個兒也不說。甚而,凈虛也不問青菀為什么不問她自殺的因由。大約在一起久了,都知道彼此的性子。青菀知道她不想說問也不過是白找呲噠,凈虛不問則是知道青菀是個玲瓏通透的人兒,知道什么話該說, 什么話不該說。 這么將養(yǎng)了數(shù)日, 凈虛氣色慢慢恢復(fù)過來,也沒瞧出再有尋死的意圖, 便是膳房里取來的齋飯,也未少吃一口。只是一日說不出幾句話來,每每開口,都是簡短的幾個字。也沒再瞧見她看書念經(jīng)打坐, 累了炕上一伏, 少說也要睡半個時辰。 青菀守在一旁, 心里的盤算是等著她身子痊愈,便還回到倚云院去。 今一日下雨,屋外寒風(fēng)凜凜,撲在門扇得抖得門板陣陣響。她翻幾頁手里的經(jīng)書,便朝伏在炕幾上的凈虛瞧上兩眼。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自打凈虛醒來后,身上莫名多了些慵懶閑散的味道,與往前略有些不一樣。以前的冷清高傲,仿似在這場自殺事件之后,退淡了許多。 睡醒了,凈虛便從炕幾上直起身子來,瞇著睡意惺忪的眼睛往窗外瞧瞧,說:“雨還沒停呢?” 難得她開口說些不是吃喝睡相關(guān)的事情,青菀捧著手里的書,轉(zhuǎn)頭看向她,“正大呢,不知還要下多久。你若覺著累,不如里頭榻上睡去,趴著不舒服?!?/br> 凈虛搖搖頭,理順自己的袍襟,“不睡了,也不能一直睡下去。既死也不成,就好賴活著罷。橫豎沒什么盼頭,死活都一個樣子?!?/br> 青菀把書擱在大腿上,終究還是問了句,“您這到底是怎么了?” 問出此話,凈虛也沒有再像往常那般言辭犀利地呲噠她。而是又搖搖頭,聲口無力地說:“無事,多活了一遭罷了?!鼻浦淮笙胩徇@茬兒,便換了話道:“你怎么來了容府,不是不愿意來么?” 青菀看向她,半晌道:“是不愿來的,可你迷糊頭上叫我法號,是容夫人吩咐家里的婆子丫鬟把我逼來的。說是我來了,興許能救你一命。你瞧,我是你救星不是?來照顧你幾日,也就好了。先時咱們都覺得,你這回怕是死定了。手腕上的血流了多少,你自己知道么?” 說來說去還是繞到那話上,凈虛聽青菀這么說,心里生愧。臉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又想著自己怎么會在迷糊頭上叫這小丫頭法號,嘴上只回一句:“是么?” 青菀看著她,“你若想說就說,不想說便罷,我也沒那興趣知道。等再過兩日,你身子大好了,我還回倚云院去,那里自在。這大戶人家的日子,過得不費力氣。過出了癮頭,倘或出去了,一日也不能過得有滋味。”說罷了又問:“您打算什么時候回蘇州呢?” 回蘇州?不提也罷了,凈虛仍是搖頭,“不回了?!?/br> 她的想法脈絡(luò),青菀從來都是摸不清楚的。自殺不知為的什么,這會兒連蘇州也不回了。然眼下她也不急,也不必非靠著凈虛不可,是以也不說什么。凈虛這人內(nèi)里不知藏了多少事,倘或哪一日想說,估摸著能說上幾天幾夜。可她不愿說,眼下青菀也不甚關(guān)心。 兩人在炕上說著話,忽聽到外頭有敲門的響聲。夾雜在風(fēng)雨里,聽得不大真切。兩人直默聲豎起耳朵來,才分辨得清楚。這不晌不晚的,不會是府上的下人送齋飯來了。想著又不知是不是那容靈,她這段日子來了好幾回了,每回都被擋了回去,卻還要過來。 人來了,又不能裝死不開門,這是得罪人的事兒。在人屋檐兒下,別人哪怕是供著,也還得自己有分寸會掂量。倘或太不知趣,誰也不能傻到叫你個外人在家里耍橫。 青菀合上手里的書,擱到炕幾上。到門邊拿了把油紙黑傘,開門提起袍擺去院門上開門。撥了插栓,拉開門來,正要說話,但見外頭打傘站著的不是容靈。一襲藍(lán)色對襟窄袖長衫,在風(fēng)雨里翻振。那長衫下擺濕了尺把來高,深了一截顏色。而腳下的一雙皂靴,早濕了干凈。 青菀抬起頭去,看著容祁立在這風(fēng)雨中,仍是風(fēng)姿卓然。她頓了一下,回過神來,忙叫他進屋,“七爺,快進來吧,這會兒雨大,別濕了衣衫,凍出癥候?!?/br> 容祁卻并不進去,只撐傘立在雨里,看著她說:“早知道你來了府上,一直不得空來看你。又怕叫人瞧見了,說你閑話,在府上難做人。今兒雨大,便過來瞧瞧。怎么樣,一切可都還好?” 青菀不想他在雨里久呆,忙地點頭,“甚好,師父也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庇终f:“你要么進來說話,要么沒有別的事,便早些回去。眼瞧著這雨里又夾了雪,不能叫您凍著?!?/br> 難為她還為自己考慮,容祁笑笑,忽而從袖子摸出來一個油紙包。不知是什么東西,只管往青菀手里塞,說:“你最喜歡吃的,今兒路過采芝齋,給你買了一些。” 青菀知道采芝齋,京城里茶點做得最是好的地方。尋常富家子弟也愛到那里吃茶,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