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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走的婆子和丫鬟說:“走吧,我隨你們?nèi)??!?/br> 那婆子和丫鬟瞧著她一愣,忽而又回過神來,伺候祖宗一樣擁著她往前走,嘴里說:“我就說小師父不該是那樣無情的人,自己師父眼見著不成了,也能不聞不問。咱們在心里求菩薩保佑凈虛師父沒事,沒事最好。但倘或這口氣沒續(xù)上,小師父心里得自責(zé)一輩子?!?/br> 青菀聽她的話只聽幾個字,自責(zé)自然是不會。雖她吸了一口氣出來了,跟她們?nèi)ト莞?,可意志并不堅定,稍再有動搖說不準(zhǔn)就調(diào)了頭回去。她有些說不清自己為什么來要,大約就是因為凈虛對她有些真心,且需要她?可這些真的足夠她去容府蹚渾水? 神思混亂地等出了廟門上了馬車,青菀便把心里的動搖打住了。馬車碾起了輪子,車身驀地一晃,她這會兒再說回去,已然是開不了口了。她不聽旁側(cè)那婆子和丫鬟嘰嘰喳喳說的什么,心里自有自己要想的事情。 她瞇眼看著旁側(cè)窗縫,想從蘇州出來到京城發(fā)生的每一件事情。一直到此刻,她才真的決然放棄掉了心里想要逃避許多事情的想法?;蛟S,自己在亳州郊外營地里遇見容祁開始,有些事情就注定是逃不開的。大約是命運使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總還會跌進那個圈子去。 既如此,又此地?zé)o銀地躲避做什么呢?她早已經(jīng)不是七年前的駱青菀,頂多也就是相貌幾分相似。大千世界,長得相似之人大是有的,也不能單多她這一個。因她在心里堅定地告訴自己,她不是駱青菀,之前的七年不是,往后的余生,也不會是。 馬車從容家東北角上的小門進容府,直接入的就是玉桃庵。原容夫人就是瞧著這處好往外走動,不必繞大半容家大院兒往前頭走角門,才把這處收拾了出來給凈虛住。 青菀從馬車上下來,便瞧見院角上種著幾株桃樹。這會兒是冬日里,樹頭光禿,枝干四炸,算不得什么好景致。然便算是紅梅青松,這會兒也是沒心思賞的。她隨那婆子和丫鬟往正房里去,腳下步子也是攆著快。進了正房的門,那婆子和丫鬟就上去給一位華衣婦人施禮,“太太,玄音小師父來了?!?/br> 青菀微低著頭,也甚是規(guī)矩從容地到容夫人面前施禮,“給太太請安?!?/br> 容夫人這會兒著急凈虛,也不跟她拘禮,只叫她,“過去瞧瞧你師父,大夫才看過,止了血,現(xiàn)時還在昏迷,不知能否醒得過來。才剛迷糊的時候,可勁兒叫你的名字。你來了,牽著她的手,與她好生說說話?!?/br> “是?!鼻噍覒?yīng)一聲,就往里間去。踩上腳榻坐到床沿上,便見得凈虛臉色蒼白,嘴唇上的血色也是極淡。她只是坐著看著,沒有上手牽她的手去,輕輕低語一句,“您這是怎么了呢?” 后頭容夫人也跟了進來,開口說:“昨晚我還與凈虛師父說了會話,沒瞧出什么,都好好兒的。今兒一早丫鬟來服侍她梳洗,便瞧見她有異樣。掀了那被子一瞧,都叫血染紅了。急忙找了大夫來瞧,迷糊醒了一陣,就叫你的名字。這會兒又迷了,不知何時能醒。” 青菀微微回頭,“大夫怎么說呢?” 容夫人往榻前的玫瑰椅上坐下,“失血有些多,幸而發(fā)現(xiàn)得及時些。但能不能捱過去,還得看她自個兒。找你來,叫你照顧她,興許能醒過來。” 青菀明白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嘴上又稱謝,難為她還親自來玉桃庵。這謝過了,便再沒什么話。她要問容夫人凈虛為什么割手腕子,大約也是問不出什么。與她們無關(guān)的,她們不會知道,凈虛不是隨意與人吐露真心的人。與她們有關(guān)的,她們更不會說。且后種可能性又小些,既都把凈虛弄到自殺了,又著急忙慌救她作甚?這要是演戲,也太看得起她們師徒二人了。 青菀看著凈虛,描摹她嘴角的弧線,覺得看不懂凈虛。她面上是個單純無暇的僧人,打小吃齋念佛??伤N種行為表現(xiàn),又不純粹。她身上是有事的,不然不會出割腕子不活這樁事。 她想得有些入神,忽而聽到一陣嬌脆的聲音,有個姑娘進了屋子,說的是:“凈虛師父怎么了?叫我瞧瞧?!?/br> 聽聲音聽不出什么,勾不起小時候的隱藏記憶。那時小,又隔了這么多年,許多東西還是回憶不起來的。譬如,她回頭瞧見來的人,才認(rèn)出是容家的六姑娘容靈。而單靠剛才的聲音,是分辨不出誰的。 容靈六姑娘容靈是正房嫡女,打小就是闔家掌心里捧著長大的人,驕縱是一定的,與她們這些姨娘生的不一樣。便是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那是那般聲音嬌脆,一句耍橫一句撒嬌,大是沒受過委屈的。 她進到里間給容夫人請安,便直奔榻邊瞧凈虛,說:“這副模樣兒了,她割手腕子做什么?” 說罷了看向一旁的青菀,順嘴就問:“你又是誰?” 青菀忙站起來朝她行禮,“給六姑娘請安,貧尼玄音,是凈虛的徒弟?!?/br> 這一說她就知道了,聽罷了便無多興趣。轉(zhuǎn)了身又撲去容夫人身上,跟她撒嬌,“我一早起來就聽說凈虛師父出事兒了,梳洗好了就緊趕著過來瞧她,凈虛師父怎么樣呢?” 容夫人把她往懷里攬,“還不知如何,得瞧上一陣子。” “她又為什么割自己手腕子?”容靈還是問,一早起來聽到這事后,還是嚇了一跳的。 但之于這個問題,怕是無一人知道,是以也沒人答得出頭尾來。說不清楚,便不去說去。那容靈但問了這幾句,也就不再多問。她又說:“我還沒有用早膳,太太用了沒?” 容夫人搖搖頭,“待會兒回去吃吧?!庇謫柷噍?,“小師父吃了么?” 青菀搖頭,“梳洗也未來得及?!?/br> 既如此,容夫人便吩咐旁邊的丫鬟,叫她丹翠,“你留下來服侍小師父梳洗用膳。”這丹翠,就是才剛往倚云院接青菀的那個丫鬟。與她一道兒被叫留下伺候的,還有那個錢嬤嬤。 交代好了,容夫人帶著容靈回自己院子。那容靈起身的時候看凈虛,便又多掃到青菀兩眼。先時沒覺出什么,后來總覺哪里不對勁,感覺這小尼姑自己在什么地方見過,因便仔仔細(xì)細(xì)多瞧了她一會兒。越瞧越覺得熟悉,她心便里篤定的,一定是在哪里見過。但究竟在哪里,一時又想不起來。 容靈跟著容夫人出房門時還在思索,但在要跨門檻的時候忽而想到了什么,忙地又回了身來,到榻邊就說:“你是駱青菀?!?/br> 提到這個名字,在門檻邊的容夫人也愣了一下,回過身來瞧青菀。容夫人對駱家四姑娘是沒多少印象的,不過偶或宴席上吃飯碰過兩回,都沒正經(jīng)瞧過。平日里她們夫人之間走動串門,也都不跟這些孩子在一處,鮮少見著。況她還是家里庶出,更不得機會。 但容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