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典籍，心思卻不如往常那般能專得起來。這些都是他活了二十來個(gè)年頭里最常做的事，他博聞強(qiáng)識，心憂家國天下，不論是才學(xué)還是處事，都是最叫人信服的。

    然如這般熱烈難抑的生理反應(yīng)，他還是頭一次有，大有些亂了方寸，違了他做人準(zhǔn)則。心里門門道道想得比誰都清楚，也知道男子漢大丈夫，不能為女人所困?？烧嬗迷谑律?，他還是揪著一股私心，想把那小尼姑留在身邊。每每想到怕是留不久，心里還有些微悵然。

    他在案前擱下黃卷，撣撣袍面站起身來。半日已坐了下來，他有十來遍想叫帳前士兵把青菀叫來帳里的沖動(dòng)，最后都壓下了。眼下又起了這樣的心思，看不下去旁的東西，自在帳里打轉(zhuǎn)。來回踱步的時(shí)候瞧見屏風(fēng)上鋪開掛著的披風(fēng)，又頓了一陣神。

    他從也不是猥瑣的人，然這會(huì)兒看著那披風(fēng)，心思又轉(zhuǎn)動(dòng)起來。伸手勾勒緣角拉扯下來，送到鼻下嗅聞。這上面有那小尼姑身上的味道，叫他心思不寧。偏又叫人上癮，巴不得日日聞著。聞起來了，又想起那臉那身段來，小腹涌過熱流，某處便可恥地翻翹了起來。

    許礴深吸幾口氣，把披風(fēng)復(fù)掛回屏風(fēng)上，強(qiáng)按自己坐到案邊，勾起一本黃卷到手里，努力看下去。這樣子十分煎熬，卻又得不到發(fā)泄，便只好忍著。

    時(shí)至傍晚，該處理的事情俱都處理了妥當(dāng)，樁樁件件，無有不妥。士兵安閑下來，在一處湊樂子，自有提出要設(shè)宴慶功的。他們辛苦了這一多月，沒有哪頓飯吃得踏實(shí)。眼下事情處理了，總要得些功賞。許礴應(yīng)下這話來，便將這事交給了容祁。

    容祁領(lǐng)一波士兵去臨近集鎮(zhèn)，購置許多豬羊牛rou。軍中平?；锸澈唵危粔褌€(gè)飽腹。今晚上要野外設(shè)宴，便自然要吃些好的。他又想著青菀和凈虛不吃葷食，素食也多花了些心思。

    晚上，士兵們在營地外沿的空地上生起篝火，架起烤架。原搭的鐵灶里翻炒些菜色，每桌上擺開。那架起的烤架上便烤整頭羊只，滋滋生響，烹香四溢。

    青菀和凈虛在帳篷里，早吃罷了清粥素菜。晚間有涼風(fēng)，帳上窗布掀開掛在一側(cè)，得可沐些涼爽。青菀挪里氈墊到窗下，手捏細(xì)針縫一頂毀帽。樣子成了形，這會(huì)兒正在壓帽緣兒。

    鼻間有rou香，她不時(shí)便會(huì)往外頭瞧上兩眼。她七年沒吃rou了，每時(shí)瞧著別人吃，都會(huì)忍不住有些嘴饞。然嘴饞歸嘴饞，仍還是守著佛門清規(guī)的。

    帽子縫好，她在針腳處打上結(jié)扣，放到嘴邊咬下雙股細(xì)線。帽子放在手里撐一下，然后扣到頭上，恰好的大小。這便就戴著了，把手里針線繞捆起來，放去案上。

    凈虛這會(huì)兒正在案前敲木魚念經(jīng)，兩片嘴唇動(dòng)得極快，木魚的噔噔聲響聽著卻并不能叫人靜心。青菀還去窗下坐下，勾了下巴往外瞧。外頭火把跳躍，人聲嘈雜歡悅。然熱鬧是別人的，她們做僧人的，俗世紛繁，都不應(yīng)貪戀享受。

    她在窗下坐了一陣，便聽得有人在門外問了句，“兩位師父，方便進(jìn)來么？”

    凈虛慢睜開眼睛，青菀自起了身到帳門上打起帳簾。抬頭打眼瞧見容祁，稍愣了一下，便回問他一句，“施主，有事么？”

    容祁說：“吃多了酒水菜肴，要出去走遛一圈。想邀請玄音師父一同隨往，與我化解些俗世煩擾，不知玄音師父是否有空？”

    里頭凈虛聽得容祁的話，自合上眼睛，又敲起木魚來，事不關(guān)己并不在意的樣子。青菀回頭看她一眼，與她知會(huì)一聲，“凈虛師父，我去去就回。”便低頭出了帳篷，隨容祁往別處去。

    有些事情仿似是心照不宣的，不需再去印證。容祁步子走得很慢，青菀便跟在她旁側(cè)。提起說要離開軍營的話，青菀低頭跨過一道小溝，道：“應(yīng)是六王爺找了我?guī)煾?，不知說的什么，把我?guī)煾噶袅讼聛?。她不愿再長途跋涉，與我知會(huì)一聲兒，這事就算定了。我一人往哪里去？只能跟著凈虛師父?！?/br>
    容祁半截臂彎橫端在身前，“聽上山剿匪的回來說，你師父叫山匪給……”下頭的不必言說出來，只側(cè)頭望向青菀。

    青菀仍是微低著頭，腳下踩過矮枝青葉，今晚的月光明亮，袍擺邊晃動(dòng)的草葉幾乎都能看得清楚，“我也不知，他們救了我?guī)煾?，與我說的是一樣的話。可這兩日瞧下來，并未瞧出凈虛師父有什么不同。她與往常無異，不像是遭那種凌-辱的樣子。我也不好問她，不知這其中有什么曲直?！?/br>
    容祁沒有一同上山去剿匪，也不知這其中的真假。他也并不關(guān)心，說過便不再細(xì)究。續(xù)著上頭的話，又與青菀說：“王爺留你師父，怕是為了留下你?！?/br>
    昨兒他試探許礴那時(shí)，聽他說的話，連“畜生”這言辭也脫了口，便當(dāng)他真不會(huì)對青菀如何。但據(jù)后來他晚上把青菀叫去營帳的事情來看，他說的那番話不過是給自己立個(gè)牌坊。那暗下里的心思，并沒有打算絕了。

    青菀不大愿意往這上多想，不想身為出家人遭人詬病，更不想讓容祁知道自己與別的男人有瓜葛?？扇萜钫f的這話，她沒辦法去否認(rèn)。

    她看了一眼容祁，又低下頭來，聽著腳下草枝被踩斷的碎響，“他有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的心思，自己明白。身為出家人，理應(yīng)守住清規(guī)戒律?！?/br>
    容祁默默松了口氣，忽停下步子來。青菀隨他停下，在他面前立著。容祁轉(zhuǎn)過身正對她，看了她半晌，才道：“玄音，你安穩(wěn)我便放心了?！?/br>
    青菀抬頭看向他的眼睛，眸光似水，有著她最熟悉的溫度。容祁還是當(dāng)年的容祁，為她著想，知她難處，讓她覺得這世上有一份依靠。不必懷疑他的目的和用心，他就是對你好而已。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青菀微歪著腦袋，眼眸著盛著輕微的馨甜笑意。七年前在信侯府，她也常問容祁這句話。

    容祁的回答每次都是一樣的，他說：“瞧不得你過得不好?！?/br>
    青菀低下頭來，站立片刻，轉(zhuǎn)身要往前走。然步子還沒邁出去，就瞧見六王爺站在她和容祁的不遠(yuǎn)處。一身織金錦袍，在月光下浮了一層燦燦的光色。

    ☆、11|行路難08

    宴會(huì)將至結(jié)尾，在這里看到許礴似乎不足為奇。青菀頓著步子，不知該上前去行禮，還是調(diào)了頭回去。這里若不是還站著容祁，她大約擰過腳腕子撒腿就跑了?？扇萜钤谶@里，那樣顛顛兒的樣子，總覺得不合時(shí)宜。

    容祁順向她的目光，自也看到了月光下立著的許礴。見著主子，少不得要過去行禮請安，該講的禮數(shù)該做的樣子，都出不得差錯(cuò)。

    青菀見容祁過去，自己撐起單掌立在胸前，也去給許礴施禮。有旁人在的時(shí)候，瞧著這六王爺才像個(gè)皇室里的正經(jīng)人。一身